“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动了这个念头的时候,爱情就已经被你踩在脚下了。”西门有点被他的情绪带跑了,以至于说出这句话。
方丞疲惫地闭上眼,其实在她离开的那天他就醒悟了,后悔莫及,他想赎罪,但遍寻各地找不到西门,后来得知她死讯,知道自己彻底连赎罪的机会也没有了,从此用生意来麻痹自己,彻底活成了一个赚钱机器。
一念一地狱,一个不应该的念头,断送了相濡以沫的爱情,也让他从此厌倦了情爱。
“七年过去了,音音,我一直孤身一人,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告诉你我不是好人,这是十一岁时我父亲下的定义,但凡正常一点,世上就不会有父亲如此踩儿子,十八岁经商后果然应证了父亲的判断,我处处树敌、不择手段,温良恭俭让学不会,争夺、利用、欺骗却无师自通,那些年,魔性和人性天天在我的意识中打架,魔性总是占上风,把人都得罪完了,你来到我身边后,你说这是一种病,你告诉我要改,要学会尊重、学会信任,学会爱……后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启蒙老师其实就是你,而你却忽然不再管我,既然你说我有病,为什么不能把我当个病人包容一次,原谅我一次呢?”
西门音的心中五味杂陈,不觉间情绪就被他带跑了,自言自语道:“我原谅了……”
可话一出口,才突然清醒,想起自己之所以站在这儿的目的,她不能被他带跑,于是道:“可是方丞,时过境迁,我们回不去了。你的心意我懂,你不愿看到我与你生分,像商人一样拿那份契约和你交涉,昨天是我情急,没有顾虑你的想法,但我现在确已走投无路,希望你能网开一面。”
方丞的面色瞬间不好了,自己一腔掏心掏肺的‘求原谅’直接被忽略,为了那个男人,西门就这么执着于跟他搞语言游戏!
“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要继续用这种生分的态度和话术来恶心我吗?”他的措辞一下子变得非常不客气。
然而西门不能不把语言游戏搞到底:“我不是恶心你,我是发自内心地求肯,过去我反对你到处融资,蔑视你在经商最艰难的时候向胡家借钱,而今遇到危机我才明白,生而为人,责任远远大于尊严,当意外来临时,莫说借钱,就是再丢脸的事我也得硬着头皮上。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加理解你当年的迷茫和困惑,你为了挽救生意打算跟胡小姐完婚,那是因为你比我更早地参透了人生的无奈,而我那时候说白了就是个无知的小孩……”
“西门音,我看你现在比过去更无知!”
方丞声音不高,但咬牙切齿。她怨恨指责可以,他错了,他希望她看在从前那么相爱的份上给彼此一个机会,但她如此轻飘飘揭过了从前那些事,流产、分手都好像无足轻重,她心里是当真没有他了吗!
西门平静地看着他,从重逢的第一天她就明白,方丞更希望看到一个对旧情念兹在兹、对分手耿耿于怀的前女友,而不是一个理性开通、大彻大悟,视旧情为过眼云烟的新女性。
所以,她偏只能做这样的姿态,为的就是让他丢掉理智,错口释放出她想知道的信息。
而她如此盘算的当口,方丞也意识到了什么,俩人究竟有过那么一段,彼此存着什么心机,谁也别想瞒着谁。他稍稍往后,上下打量西门,忽地轻轻一笑:“这么说来,你是早就拔情绝爱了。”
西门说:“风高浪急,身不由己。”
方丞讥诮地扯了下嘴角:“那看来你不需要一礼拜的考虑期限了,今儿上山,就是急着要给我答复吧?”
这个弯子转得太急,西门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明白方丞识破了她的心机,打探戈亚民是没有可能了,难题一下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两人同时操着小九九,还得继续斡旋,难度增大,但又不能退缩,硬着头皮也得接着。
“为什么是一礼拜?”冯太太转述说一礼拜为限,过期不候,眼下方丞也说一礼拜,她确实不明白此为何意,先就着这句话支应一下。
方丞不紧不慢,说:“因为文兰小姐。”
西门不明白这句话,睁眼看着他。
方丞笑笑,身体向后倚去,徐徐说:“家里人有意撮合文兰小姐和我,本来彼此都是很中意的,不料你出现了,节外生枝啊。不过拖也拖不得了,我转移资产的事给人起了疑心,如今急需用结婚来做掩护,向那些人证明我是要扎根北平。”
西门看他兜弯子兜得这么远,想必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打击力,不觉放松。
不料方丞忽然说:“娶文兰小姐总不能用方音墅,没得给她添堵,想了一个投其所好的法子,她家那座大宅门最近不是在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