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野想都没有想,即答道:“苏缇回来了?这次不单单就是在远处看她吧。”
陈屿在关于苏缇的事上是非常薛定谔的一个人,总是在主动与被动之前摇摆不定,每到临门一脚时又打道回府。
话中的调侃意味太过于明显,要是放在平时陈屿是不会在意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反而吹毛求疵起来。
“我会好好跟她说话的,说之前的我胆小也太过了吧。”
窗外墙角缝隙处的苔藓绿得发亮,边边角角无声无息开出的野花,嫩白的花瓣有五片,在苹果树的遮挡才避免凋零。
是视野中唯一勃勃的生机。
从前他脊柱损伤时,头几天还不能像现在这样控制轮椅行动,他的眼堪堪就被固定在窗框四四方方的一角。
窗外龟速移动的云彩与不断变化的天气,便是他凝视中唯一算得上新鲜的事物。
双腿、四肢、心脏脾胃在他的构想中慢慢衰变。
从前到现在他在变化停滞的几日,心中无可避免地想到了她。
这种想念无限趋近于歇斯底里的安静疯狂,没办法表达出来,但如果不去想她身体就像是要被挖空出好大一半。
分离焦虑,他那次否定了这一契合的症状,但精神上、身体上的滞空感让他空荡荡的。
像是低落屋檐的雨。
啪嗒—啪嗒——
以一个既定的轨迹顺着屋檐滴下,落地后粉身碎骨。
挂断电话后手机页面显示通话记录,在刚刚与涂野通话的下面就是与苏缇昨天列车进轨道后开的玩笑。
高三元旦假期前有一段时间苏缇情绪非常低落,上课常常走神,下楼梯时几欲一脚踏空。
他不放心,便陪了她一段路。
绿皮车在行驶时没有高铁来的稳当,他手扶着靠背一个车厢一个车厢地找人,脚下摇摆的悬空感让他不大适应。
苏缇那天裹得很严实,窝在角落非常不起眼,又有几分让所有人都淡忘她的排斥感。
但他就是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跟别人换到她旁边的座位,坐下打招呼后明显感受到苏缇整个人僵硬了片刻,但一瞬又恢复正常。
她摘下帽子,他便看见了她的脸。
眼角敷红,两柄扇子似的睫毛眨呀眨的,眼眶中闪现的水光浮现在摇曳的眼波中。
苏缇刚刚哭过,他意识到。
但她却对此无知无觉。
原本他略带轻快的态度消失得无影无踪,尽管知道她不会让他走,但语气还是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