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白煜月盘算着怎样合理地离开世因法,要不要说自己困了然后回去睡觉呢?然而远处的嘈杂声吸引了他。一群信徒搬运着具有浓烈血腥味的尸体,正往这白壁红宫内走。白煜月微微皱眉,抬眼看向世因法。世因法似乎知道白煜月心中的疑惑,忽然开口道:“你们从哪里来。”他的声音有种奇怪的魔力,明明肌肉的运动属于正常说话的范围,但却给人无比洪亮与清晰的感觉。信徒们听见世因法的声音从屋檐上传来,都吓了一跳,手一抖,担架上的尸体便滑下来了。从上面的衣物看,那是一位胎莲法。信徒们哗啦啦跪成一片,道:“世因法大人……我们按照槐序大人的旨意,将死去的胎莲法送入圣灵堂供奉……”世因法:“我还听见了远处的脚步声,今夜竟然有如此多胎莲法逝世吗?”信徒们更加诚惶诚恐:“这、这,我们不知道,我们只是按照旨意,从身外身内狱搬运遗体而已。”世因法沉默半晌,道:“让胎莲法好好安息吧。”“是!”信徒们赶紧感激地走了。等他们完全离去,世因法再度陷入沉默,宛若隐入夜色。良久后他才说:“黑哨兵,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身外身内狱看看?”白煜月犹豫得眨眨眼,说了一声随便。距离名为“身外身内狱”的训练场越近,血腥味越浓,空气仿佛熬煮了一夜的人血汤。白煜月走得很谨慎,时刻提防世因法。同时他也忍不住担心身在训练场的封寒。那个“无垢洗礼”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封寒该不会被长夏偷袭了吧?他走进一个下沉广场,世因法没有跟进来,而是与一位白袍实验员对话,神情严肃,隐隐有些愤怒。白煜月更加着急。满地的血迹混合成一种难闻的味道,让他更加难受。白煜月仔细看了地上的残骸,残肢的切面比较平整,这个攻击者下手很利落,看着不像是长夏的手法。地上的血块夹杂着白袍碎片,到到了某个半径为三米的圆形范围就没有了,说明这是场一对多的战斗。难道这里还发生了节≈ap;完整章节』(),封寒一改平日的懒散模样,眉眼锋利,扫过长夏等人:“空口无凭,有意思吗?”长夏道:“你多次要保那名白塔俘虏不死,这不是你的私心是什么?”封寒:“把他交给你们,然后让他成为某次训练的一次性用品吗?我才没有这么傻。活体资源最为珍贵,何况他来自白塔,说不定有着不错的基因资源,能用在某一次与黑哨兵的链接练习中。”长夏:“那名破冰者俘虏呢?他来自破败的古船,应该没有什么珍贵的基因?而且他不过和你萍水相逢,你为什么总是阻挠我审讯他。”封寒停顿了一下,白煜月的心也提到嗓子眼。“那名破冰者,他……他叫风缪渺。”封寒面不改色地说道。“原来那两个字是这样念……”长夏点点头,“所以呢?”封寒:“我叫封寒。”封寒:“众所周知,破冰者的精神体大多是鸟类。”白煜月的心再度提起,他想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长夏没想明白,再度追问:“所以呢?”封寒:“世因法早就告诉我,我是从极乐与破冰者的战场中捡回来的。”槐序适时插话道:“确实是这样,小封寒那个时候比现在小多了。”封寒:“我突然看见一个姓‘风’的破冰者,精神体还是大型海鸟,那我关注一下,也不过分吧?”白煜月捂紧了萨摩耶的嘴筒子,眼神心虚乱瞄,内心狂跳,他该不会差点把封寒的族亲打成残废!“可是那名破冰者的通讯器里,有白塔传给你的消息。”长夏道。封寒:“那给我看看?”“我把那则消息销毁了。”长夏语出惊人,“它用了三层加密,还需要接应者的密码本破译,可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难事。我把它解密后,存在我的大脑里,备份给了槐序大人。”槐序语气难过:“那则通讯确实提到了你,我看了后很伤心。”封寒陷入更加长久的沉默。白煜月屏气凝神,从黑暗中渐渐靠近通道出口。幽幽的绿眼在黑暗中瞄准说话者的位置。最高处的槐序,离封寒最近的长夏、稍远一些的长嬴……他现在听不懂场上的对话进度,但他知道死人是不会耍计谋的,这一次他一定要长夏的命。他此刻需要足够安静,才能一击即中。就在白煜月以为封寒无话可说时,他听到对方沙哑的声音响起:“因为白塔指挥官……信任我。她以为我被抓了,才会利用破冰者为渠道与我通话。”“她是你承认的老师吗?”槐序做捧心状,“我真嫉妒啊。”“她信任我是因为……城级指挥官布朗,原本是三塔之城最有威望的指挥官,也是总指挥的政治对手……”封寒没有理会槐序的话,继续道,“我在三塔之城里埋伏了十天,终于找到机会,一颗子弹送他见神母。”()“我陆续暗杀了几l个人。后来我被现任总指挥发现,她问我为什么暗杀布朗指挥官,我说因为我恨二代总指挥,她暗中支持不稳定基因灭绝政策……“于是现任总指挥原谅了我……后来我混成了她的学生,不仅在她身边学习,还在她身边了解整个白塔的构成,为了某一天让圣战的火焰烧到欺骗岛。白塔外部装了激光武器,我知道它的后门密码是……你们要打白塔的时候记得先拆外围的激光武器。”长夏看向槐序,道:“他说的是对的。”封寒冷笑一声:“可惜你潜入白塔那年我快要毕业,不然还能打个招呼。在ai主机里待得如何,舒服吗?”长嬴对封寒怒目而视。白煜月慢慢散去身边的黑色精神拟态,心思微沉,但警惕不减。封寒盯着长夏:“我从小接受极乐曼陀天的栽培。小时候‘吃’鲸鱼,长大后‘吃’人,杀掉的生物不计其数,不然我哪来这种实力。我讨厌这里的很多人,你也在我的食谱之上,但我不会背叛世因法。”白煜月一愣,浓烈的血腥味钻进他的鼻腔,不断刺激他的大脑。他暂时不清楚“吃人”是个什么动作,但他好像知道刚刚走过的下沉广场,是谁在里面大开杀戒了。这回轮到槐序提出疑问:“你真的不会背叛世因法吗?你以前可是和世因法大吵一架。我需要一个有信服力的理由。”封寒看了一眼槐序,血瞳如焰,便将视线放在自己脚下,仿佛突然对那一片被血浸染的土地很感兴趣。
他觉得时间过得挺久了,其实他停顿的时间不过只有十几l秒,大家都在等待他的回答,包括白煜月。“我当然不会。因为……”封寒低下头,几l乎把后槽牙咬碎,“因为我不敢。”槐序发出清脆的笑声,在偌大的空间内刺耳无比。紧接着附近的白袍实验员也笑起来,像个人肉扩声机般把槐序的笑声发扬光大。桑齐夹在队伍里,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封寒:“这个理由可以吗?这场闹剧可以结束了吗?如果你只是想借无垢洗礼来设立一个针对我的法庭,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没有结束。”长夏幽幽道,“总得做出什么来表达你的决心。不如把你的血喂给黑哨兵,先让他尝一尝‘捕猎’的滋味。”槐序恍然大悟:“是啊,黑哨兵的抑制剂是不是快要不够用了。反正世因法的愿望就是让你们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为了表示忠诚,不如先吃一口吧。”槐序:“极乐基地抚育了你,不就是为了黑哨兵的食物吗?”话音刚落,一道凌厉的刀锋便随风而至。没有人看清它是什么时候开始攻击的,仿佛一眨眼它就来到了长夏面前。长嬴目露震惊,全力释放精神体,伸长触腕去救长夏。封寒立刻意识到这是谁的攻击,惊愕地回头,脑袋一片混沌。白煜月暂时没有关注他们,全心全意都是长夏。他才不爱说废话,谁针对他他打谁。这个距离连长嬴都救不了长夏。然而,一根银丝迅速绕上了长夏的腰。长夏的精神体触腕也反绕回去,在千钧一发之际,长夏仿佛荡起秋千般后退,躲开了最锋利的攻击。但长夏身后的石像咔哒一声,竟然直接一分为二,列成一块块碎片轰然坍塌。白煜月缓步从通道中走出。探照灯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睫毛的影子。众白袍人士无不噤声。白煜月有时表现得太过寡言,萨摩耶的模样又太有迷惑性,竟让他们忘记了,眼前的白发青年正是传说中敌我不分的黑哨兵。长夏尚且差点遭殃,他们这些研究员难道能全身而退?阶梯上还出现一只巨大的捕鸟蛛,眨巴着八只小眼,断开绑在长夏身上的银丝,退回槐序背后。“不听话的小狗。”槐序语气阴森,“随意攻击别人可不礼貌。”白煜月:“我没有任由别人针对我的习惯。”数位无垢法鱼贯而出。广场内的风很小,但是众人的衣袍却如惊浪拍岸,翻涌不停。“黑哨兵,请不要对圣子大人与槐序大人出言不逊。”一位无垢法语气淡淡地说。“黑哨兵,扰乱‘无垢洗礼’的秩序,判定有罪。”另一名无垢法说道,神情同样是淡淡的。无垢法说话比胎莲法硬气多了。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安全的,世因法需要人手做事,他们就是最好的武器。白袍实验员们像群鹌鹑一样往后缩。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黑哨兵看起来比之前生气多了。“就是这样……真漂亮……”长夏喃喃道,“小黑,我喜欢你……愤怒得要烧毁整个世界的模样。我睡前多想几l遍你这种神情,都会开心得做整晚的好梦。”长嬴赶紧趁这个机会拽回长夏,轻声问:“你究竟要干什么?”长夏没有回答他。长嬴第一次觉得自己不理解这位双生兄弟的心情。“我有罪?”白煜月听了只想笑,“真有意思。”身为黑哨兵,就是要路过别人家就把别人家灶台拆了还踹别人一脚。如果说黑哨兵有罪,简直是在颁发黑哨兵十佳奖状,白煜月感到十分满意。数位无垢法已经拿起了优雅的猎弓。极乐高等信徒都学过冷兵器,因为他们的精神域普遍比较躁动,热武器很难承受。而无垢法已经提前背习过黑哨兵的资料,知道白煜月善用刀,极其擅长近战。他们当然不会傻到以弱搏强,远距离攻击就是最好的选择。他们拉弦上弓,随时准备发射。却见白煜月弯腰捡起递上的碎石,石头比人的脑袋还要大,在他手中却像沙包一样轻盈。然后白煜月举起石头,手臂后仰成45度。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石头,以至于众人也跟着看向石头,以为上面刻着什么邪门经书。结果白煜月以腰转身,直接将石头拋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宛若极夜流星。等等,黑哨兵什么时候开发了投掷手的技能?他从哪里学会这种不优雅的技能?这太不符合决战的氛围了吧!流星破空而来,贯穿所有试图防御的手段。众无垢法很快四散开去,谁也不想硬抗那一击。石头被黑色拟态的高温磨掉了一半,宛若箭矢般穿过某个石像的额头,但前进路线仍未停滞。它如同手术刀般切割石像,再砸穿巨大的阶梯,留下深深的沟壑。最年轻都有四百岁的古董石像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二连三地倒下,使大地都发出震动的轰鸣。但黑哨兵的攻击仍未结束。他身边窜出一道白色闪电。萨摩耶精神体跑得快要起飞,以最完美的姿态跳上台阶,冲向那个说他有罪的无垢法。对方唤出精神体,一条巨大的海蛇。萨摩耶看准地形,飞身一跃,精准地咬到海蛇的“脖子”处,然后死死咬着不松口,直接挂在脖子上。好吧,萨摩耶真的没有什么攻击力……白煜月假装这一切没发生过。用出黑色精神拟态,三刀五下将那名无垢法的四肢贯穿,让对方不得动弹,如同古老的处刑台。众人看到又是一惊。震慑效果逐渐在众人脸上反映出来,白煜月才收手,萨摩耶以狼王姿态骄傲地站在他身边。然后他对上了封寒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两人同时避开对方的眼神。但白煜月余光里还在观察封寒的动作。忽然封寒朝向他,然后双手交叉在前,做出祈祷的模样。随后众人,包括无垢法和白袍实验员,都朝向白煜月的方向,做出统一的姿势。白煜月耳边仿佛听到某种动物的低语,精神恍惚了一下。等他意识清醒时,他的黑色拟态已经消散了。一只宽厚有力的手从背后按住了白煜月,让他几l乎整个身体下沉。白煜月耳边仿佛听到某种动物的低语,精神恍惚了一下。等他意识清醒时,他的攻击已经消散了。他的心莫名跳得很快,一种慌乱的预感又侵袭了他的大脑。他听出身后之人的呼吸声,那是世因法。他差点忘记了世因法是和自己一起来的,对方难道有什么新的阴谋?但世因法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看向槐序。他开口问道:“你究竟在干什么?”许多白袍实验员听出了里面的生分之意,不由得惨白了脸。槐序皱紧眉头,不可思议地回答:“这不是明显的吗?你在质疑什么?难道你又忽然对封寒小子心软了?也对,毕竟他从小在这里长大……我愿意让步,我提议让黑哨兵捐点血给封寒。他俩谁吃谁都一样。”“不行。”世因法直截了当地回答他。紧接着他说出一句包含海量信息的语句,让所有人为之变色。而所有的信息都凝聚在这六个字——“白煜月不能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