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朝里,冷声道:“走。”
“哦。”
岳弯弯爬下了榻,朝外走去,走到红幔帐门处时停了一停,回眸朝他道:“我明晚还来的。”
元聿没说话,岳弯弯便矮身钻出了帘幔。
她走后不久,董允过来磕头认错,“主公,属下错了!属下如实相告,今日确实窥见了殿下玉体……”
元聿气得闭上了眼,“滚。”
董允不肯滚,揪着衣袍往前跪走了几步,直跪到元聿榻边,诚意忏悔。元聿置之不理,过了半晌,董允说起了岳弯弯的事:“那陈家对岳娘子实在不好,平日里对她又打又骂的,她还要为主公解毒呢,打坏了可怎么好。岳娘子一直想离了陈家,属下和江先生想,不如就替她完成了这个心愿。”
顿了顿,董允又偷偷看了眼主公的后背,舔唇,道:“毕竟是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主公贵为储君,当然是不会纳岳娘子为妃了,名份上咱们给不了报偿,就得再别的地儿多多补偿岳小娘子,免得救命恩人心寒,主公说对不对?”
他自认为说得头头是道,并且语气委婉,料想主公是听得进的,正循循善诱,小心反问。不料,却听见主公一道哂然而短促的笑声,意味不明,不知他哪句说错了。
董允连忙找补:“当务之急,咱们就把岳娘子安置在附近的村落之中。属下派人打听过了,岳娘子原先就是附近岳家村里的人,他们家还有处破旧的老宅,卖给人了,江先生与属下一合计,就说要帮岳娘子把宅子赎回来,主公看——”
元聿仍八风不动
,一声不吭。
董允心头真没底了。
岳娘子是为了给主公解毒而来的,是主公的救命恩人,对恩人如此薄情,无论如何说不过去。他既然不让给人家名分,别的就应该多给。一毛不拔,恐怕不是主公的行事作风。
元聿侧卧向里,脑中不断回想着她盈盈噙水的双瞳,微微发红的眼眶……把自己的清白之身留到今日,是为了给他将来的正妻足够的礼遇,和宠爱。既然失了身,他当然会娶她。因此他虽然知道她坎坷的身世,方才却没想别的。她只需要乖,他自会护她周全的。
但此际想来,这个周全,不过只是在南明而已。
出了南明,他是大魏太子。他的正妻,是太子妃,亦是未来的国母。她身份低微至此,陛下当然不会答应,还有曾与他有过口头姻亲的清河崔家,只怕面上也过不去。事情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简单。
只可恨他无意之中着了桃花骨的道,为保全性命,不得已而如此为之。
“可。”
董允喜笑颜开:“嘿嘿,小的就知道主公宅心仁厚,虚怀若谷……”
“可以滚了。”
“诺。小的这就滚了。”
董允没想到主公这一次居然没有罚自己,不但没有罚自己,还听取了自己和江瓒的意见。
仔细想想,岳娘子年少失怙,投奔舅家,又被如此对待,身世可怜。要不是她出身贫寒,加上主公又孤高自恃,她以后跟着主公自是最好不过的了。
江瓒派人打听到,岳弯弯从前住的岳家村的那间破屋,教后来一户人家买去做了柴房,年久失修,屋顶破了大洞,清出柴火堆,也徒有四壁而已。这破屋不值钱,江瓒拿自己俸禄垫上,将它买了回来以后,与董允商量,又觉得实在不能住人,于是转头命人去南明城,归置了些家具,好让岳娘子歇脚。
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江瓒回来向元聿复命。
元聿靠着软枕,卧在榻上,经历了两夜的解毒,他的气色比较之前恢复了些许朗润,面若皓月,眸如深不可测的青海湖泊,肩上披着一身杏色软袍,墨发垂落,颈边勾了一绺,稍显放旷恣肆。
“主公,岳娘子的家在下已经安置好了,不日便可以入住。等七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