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跟过来,看到沈翊要跳海那一刻心脏都要停了,心道:好家伙,我都还没要你自裁谢罪呢,怎么可以自作主张要自我了结!不就是还没想起来吗?我又不会催你,着什么急啊真的是!
“你一直跟着我?”沈翊略微不满地说。
杜城丝毫没有隐藏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然呢?”
“大老远跑到这来,不会是想要吹海风的吧?像你这种自视甚高的人,是有什么事想不开的啊?”杜城故作轻松地笑问。
沈翊看着翻涌的海浪,陷入低迷的情绪里:“我一直认为,任何人,只要我接触过,就不会从我的记忆里消失。只有那个女人,像幻影一样,我永远抓不住她的脸。”
沈翊面上的表情都是杜城没见过的,自责的、迷惘的、自我怀疑的,他安慰道:“都过去那么久了,不记得很正常。”
沈翊却一针见血地说:“我知道你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杜城知道跟他脱不了干系,可是真的听他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两人对视,杜城有些幽怨地看着他,沈翊心情怪异地尴尬别开脸,他又没有说错,当初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人不就是他吗?
“七年前,我画完雷队的画像之后,被人推进过这片海里。”沈翊说得极为平淡,杜城一愣这件事他根本不知道,看向平静的沈翊心疼了起来,更是自责自己当时的鲁莽。
他根本不敢想象,不会游泳的沈翊是在海里坚持了多久,才撑到被人救起送去抢救;他更无法想象,沈翊如果不坚持,他将失去的东西会是现在的多少倍。
沈翊早已经不再单纯是唯一的线索,也不仅只是唯一的见证人,他现在更是他唯一的搭档,甚至是更深刻的关系,他还没发现但心脏先他一步意识到了。
比如他总是嘴上对沈翊说些难听的话,要真出什么事心里害怕又担心;有时沈翊只是稍微失联一小时,杜城都恨不得叫上全局的去找人了;看到他受个伤或者只是站得危险点,他的心脏怦怦跳紧张的不行,真口嫌体直。
他一直没有认真去想,或者说一直在忽略这件事,沈翊这么厉害的人,三岁画老的本事,又怎么会画不出见过的人?他们会利用沈翊,沈翊同样也可以为警察提供帮助,所以画画像的人,肯定是要优先处理掉他的。
他们将他推进海里,估计是敢断定,就算他有幸活着也可能成为植物人,再幸运点他即使正常活着,记忆也会受到损伤。现在想起来,杜城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过分,竟然那样对待沈翊,当时的他只在乎自己的悲伤,愤怒到已经失去了思考和理智。
沈翊不知道杜城在想什么,他想起的记忆就是那个女人临走之前告诉他要下雨了,让他小心点,他还奇怪地看着她,望望天没有说话,直到绘画结束休息时,他坐在边沿上喝酒被一脚踹进了海里。
他挣扎了很久,彻底精疲力尽,慢慢沉下去的时候,多亏了赶海的渔民将他救起送去医院,送的还算及时命捡了回来。可惜他对那天的记忆出了些出差错,他那会也并不怎么在意,直到杜城找上他。
杜城看着陷入记忆漩涡的沈翊,捡起他扔下的包,伸手递给他说:“你跟我来。”
沈翊正要接过背包,哪知杜城反手收回去,自己挎背了起来,另一边手一把抓起他的手,牵着人就把人往回带。
两人坐着车,一直回到警局,去到杜城的办公室。
杜城打开自己的柜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跟案件相关的资料,他画的那幅画,相关联的报纸、案件、照片、人物等等,还有杜城自己做的便签备注。
“你收集到的资料,比我想象的还要多。”沈翊看着一柜子的资料语气艰涩,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件事上帮到杜城,一直为此努力,而杜城的毅力、努力、坚持,也远比他付出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我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的。”杜城语气变得沉重,这就是他这七年以来最长久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