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话音刚落,脸上登时一热,随即听到苏诚怒声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你这般质问你的父亲,是要造反吗?!”
苏沅擦了擦脸颊上的茶水,面无表情道:“那父亲告诉我,母亲的死到底是谁所为?为何父亲宁愿隐瞒都不愿将此人送至官府?”
苏诚道:“这不是你一个女子该管之事!”
“那什么是女子该管之事?父亲从小便教导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要三从四德,循规蹈矩;可是舅舅却从小告诉我,女子并非男子的附庸和挂件,女子同样可以顶天立地,巾帼不让须眉;女子立于世,难道只有依附男子才能活?才配活?”
苏诚第一次听到苏沅这般言论,他惊诧的站起身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父亲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诚从苏沅眼中瞧见了轻蔑,极为明显的轻蔑,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未了解过苏沅,她自边疆回来后,虽颇为调皮,却从未忤逆过他。
不知是怎么了,反倒是相比边疆更添乖巧,虽她喜欢奇奇怪怪的事情,只要做的不出格,他倒也愿意纵着她,可是眼下,他突然发现苏沅并非他眼中那个温婉乖巧的女儿。
她像个疯子!
苏诚语气稍软,“苏沅,你想如何?”
“府中发生了人命官司,父亲身为杨陵县尉,流程想必比我更清楚。”
苏诚道:“此案涉及人命,
县衙审理之后须得上报开封府,再入三法司,你是想要整个朝廷都看我们苏家的笑话?!”
苏沅的目光清透,却直逼人心,“父亲,若是此案与您无关,与苏府的任何一个人无关,因何是苏家的笑话?!”
苏诚道:“你叔祖父曾经是翰林院中的侍讲学士,几十年兢兢业业方才为苏府挣得了一个世家清明的名声,如今此事若当真闹了开来,苏家百年经营毁于一旦,你让你叔祖父如何处之,你少陵小叔叔如何在朝中处之?”
苏沅看向苏诚道:“所以父亲认为真相并不重要,苏家的百年声誉才重要?但是父亲可曾想过,如今我能为了苏家的百年声誉不查母亲枉死的真相,待到他日,父亲若无辜枉死,那么我也会为了苏家的声誉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就是父亲想要的?”
苏诚目光一寒,“啪!”的一声,巨大的耳光打的苏沅耳畔嗡鸣,她却毫不在意的冷笑。
“你以为你如今所享受的一切从何而来?你以为裴家若不是看中苏府的清名,因何会与我们订亲?”
苏沅突地想明白了,她以前高高在上,总觉得世道不公是世道之错,如今才发现,原来世道不公并非是世道的错,而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之错。
虚伪自私,贪名图利是他们!口诛笔伐,歌功颂德的也是他们!
苏沅道:“所以呢?”
苏诚道:“你若是还想继续当你的苏府大
小姐,此事揭过,四月初八我会风光送你出嫁;若你自毁前程,即便我是你父亲也帮不了你!”
“父亲要顽固到底?”
苏诚冷冷瞥了苏沅一眼,“苏沅,你母亲苦心孤诣想让你成为世人眼中的好女子,你甘心毁掉你母亲的心血?”
“若是世人眼中的好女子是母亲无辜枉死也不追求真相,做个眼瞎耳聋之人,那我宁愿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