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一愣,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一刹那竟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琳琅瞧出苏沅神色不对,上前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苏沅稍稍定了定神,苦笑一声道:“无碍,不过是看见母亲悲伤罢了,父亲如今何在?”
琳琅道:“老爷在前厅接待呢,如今老爷请了假,县里的各个豪绅、乡绅和以往的同僚皆来拜见,想必老爷忙的挪不开地。”
苏沅道:“也好,少陵小叔可回来了?”
“信是昨日寄去的,不过听张管家说,许是挪不开身,不过二老爷一贯疼小姐,想来他会回来的。”
苏沅又点了点头,无事人一般迎送来往宾客,宅子上下忙成一团,苏沅一日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好不容易等到天色黑了些许,来吊唁的宾客方才少了些。
她得空吃了两口饭,还未咽下,外头点灯的婆子跑过来道:“小姐,二老爷回来了。”
苏沅立马吐了饭,直接跑出去,听的外头马厩中的马蹄声响,她方才缓下步子,站在月亮门下,瞧着苏少陵从角门外走了进来,“小叔。”
只一声,她便泪如雨下。
苏少陵满脸风尘,浑身疲惫,可瞧见孤零零站在院子里的苏沅,心疼的厉害,他上前道:“沅沅,小叔回来了。”
苏沅不说话,只是哭。
他将身上的大氅褪下,盖在苏沅的身上,“天冷,你穿的太少了。”
苏沅哽咽,“母亲没了。”
“我知道,可是月亮还
在。”
苏沅泣不成声,伏在苏少陵的怀中,“小叔,我……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没见上……,我,我宁愿再也不看月亮,也不想要母亲离开。”
幼时,她和舅舅在边疆时,便时常与母亲通信,那时候小叔年纪尚小,替母亲写完信后,便顽皮多说她几句。
久而久之,她便对这个所谓的小叔叔心生好奇和依赖。
也是在那时,小叔叔告诉她,若是远行的人相互思念,月亮便会映照出对方的样子,以解相思。所以她不开心时总会看月亮,那时她甚至觉得月亮就是母亲,母亲就是月亮。
可是,现在母亲没有了,她的月亮也没有了。
苏少陵叹了一声,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沅沅,我和你父亲都是你的月亮,也会永远做你的月亮。”
苏沅浑身一怔,这句话落在她身上,若冷水兜头而下,她擦了擦眼泪,看着苏少陵道:“小叔叔,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会和我站在一起对吗?”
苏少陵一愣,不知苏沅什么意思,不过瞧见苏沅殷切的目光,他轻笑:“自然。”
“那便好。”苏沅又重复了一句,尔后道:“张管家,带二老爷下去沐浴更衣。”
张管家早在一侧候着了,他一早就料到二老爷回来必然是冲的瑞鸣轩,苏少陵看似是苏沅的叔叔,实际上二人年岁相近,更像是兄妹。
苏家子嗣单薄,苏诚这一脉一直是独生,苏敦苏太老爷那
一脉更是,不过庆幸的是苏太老爷的一脉是个出色的男丁,能好好的弘扬苏家门楣。
苏诚这一脉虽是个女子,但是若能和裴家联姻,那么今后定然能成为苏少陵仕途上的极大助力。
张管家心念及此,不由得又多看了苏沅几眼,他们小姐可惜了,若生是个男子,必然丝毫不逊色于苏少陵。
可惜了,可惜了。
张管家悠悠道:“是,二老爷请随我来。”
苏少陵点了点头,“沅沅,你节哀。”
苏沅点了点头,转身回了瑞鸣轩,刚好瞧见书房的灯还亮着,苏沅并不心急,她进了正堂,看向母亲的棺椁,跪在软垫上叩了三个响头,尔后对这一众下人道:“你们先下去,我想和母亲单独说说话。”
待下人接连出了正堂,她将门关上,吩咐在暗处的琳琅道:“帮我把母亲的尸身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