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总在不经意处给你惊喜,调入二王子的伙房之后,程扬和六子境遇大为改善,他们有了松软的被褥,香醇的奶茶,闲暇时刻还能在营外骑着马溜达几圈。
既然做了伙夫,程扬和六子开始认认真真钻研起厨艺来,西凉物产不丰,两人只能从最简单的食材上下手。土豆可以切成丝炒,可以做成泥,还能碾碎了做成汤羹,胡萝卜煎炒煮炸全来一遍后被雕成了花,一开始两人刀工拙劣,但到了后期越来越娴熟,竟然也有模有样。
二王子的营帐在伙房不远处,两人只敢远远观望,从不敢靠近。他们生怕这位年事已高的二王子一时兴起,又把二人练成了丹药。
月亮高升的时候,这位中原来的美人会伴着月色前呼后拥来到二王子营帐中,她面戴薄纱,身姿颇有风情。程扬和六子对这位美人满怀感激,但毕竟身份有别,他们从来没有得以见过这位美人的真容。
美人通常会在二王子营帐中待到第二天清晨。整个夜里,二王子营帐里时不时传出响亮的皮鞭声,偶尔也会有女子痛苦的□□声响起。这位二王子年老体弱,力不从心,只得想出些折磨人的方法来取乐,程扬不禁想到。
令程扬没有想到的是,二王子不但宠幸中原来的美人,也不会放过长相英俊的小生。程扬和六子曾经亲眼见过两个长相颇为俊俏的小生在夜里笑嘻嘻的走进二王子营帐中,第二天清晨却被担架从营帐中抬出来,两位小生此时已双目呆滞,嘴唇微微颤动,也不知想说些什么。
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程扬和六子早已习惯苦中作乐,他们每天仍然乐此不彼的研究着新菜式,只要活着,人总会找到出路,不是么?
来了伙房不到半月,程扬与六子日日在伙房中挥汗如雨。在萝卜,土豆,番茄,和牛羊肉之间发挥着聪明才智。这日,程扬正在给手里胖乎乎的土豆削着皮,忽然听大雨轻声道:“程扬大哥,账外有个人找你,那人长得有些吓人。。。”
程扬匆匆跑了出去,发现账外的人竟是刘子云,此时刘子云脸上的伤口已经结成了疤,整张脸沟壑纵横,确实有些吓人。
“阿扬,我们过几日就要出征了,我心里放心不下你和六子,过来和你们告个别。”说罢,刘子云满是老茧的手握住了程扬。
“出征?是去打丹奴人吗?”程扬问道。
“嗯,黑虎牵头,组建了一支全是汉人的军队,此次出征,黑虎打头阵,我和黑虎都希望,此次能立下军功,让咱们黑风寨的兄弟在西凉树立些威信。”刘子云语气坚定,信心满满。
“丹奴?那可是个茹毛饮血的地方。。。”程扬担忧道。
“那又怎样?总好过在营里劈一辈子柴罢。既然来了西凉,是福是祸总得拼一把,万一活不下去,我和阿宝终归是死在一起。”刘子云坦然道。
“兄弟们都去吗?”程扬又道。
“嗯,从大夏来的士兵都被收编了,李大壮和我在一个队,你和六子两个好好保重,等我们平安归来。”刘子云拉着程扬又寒暄了几句,随后匆匆离开。
等六子回来时,刘子云已经离开许久。他呆呆坐在伙房里,一言不发,慢慢的竟流下泪来。来了西凉后,六子性子远没有以前跳脱,也许是被生活抹平了棱角,他也学会了逆来顺受。
出征在即,营里忙得热火朝天,有人准备粮草,有人准备弓弩,每个士兵都忙忙碌碌,谁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将会是什么。
出征当日,黑虎身披盔甲,脚踩骏马,在军队面前训话。黑虎声音洪亮,训话虽简短但相当鼓舞人心。程扬在账外远远望去,只觉黑虎志得意满,神采飞扬。
黑虎带领军队出征后,军营里顿时空了大半,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向程扬袭来。以前虽然千难万难,但兄弟们总是在一起,现兄弟们远赴丹奴,生死不明,程扬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从此之后,这个简陋的伙房成了程扬和六子的根据地,他们只有在劳动中才能麻痹自己,一生之中,他们从未对烹饪如此上心,一颗颗土豆,一个个萝卜,都凝聚了两人的智慧和汗水。
每当夜晚降临,六子总会在账门外静静等候着二王子宠妾的到来。远远望去,这位中原来的美人衣着华丽,本人及身边的婢女皆戴面纱,更是增添了不少神秘感。这名美人为何会不远万里来到西凉?程扬和六子均不明就里。
比起程扬和六子在伙房里烹饪,这位美人更为悲惨,每到夜晚,二王子营帐里总会传出些痛苦的□□声和女子的哭声,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程扬和六子心变得越来越硬,渐渐也习以为常,不过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美人,仍是怀有感激之情。
每日准备完早饭后,程扬总会到大营外眺望远方,期盼刘子云的归来,但程扬得到的,却是一日又一日的失望。
旭日高升的时候,牧民会赶着自己肥壮的牛羊来城镇售卖,一头头牛羊茫然的从军营门口走过,嘴里咀嚼着青草,时不时留下些粪便。
一日,一对夫妇拉着堆满布料的板车从军营门口走过,身后跟着一双儿女。这对小童不过四五岁年纪,头上扎着冲天炮,身上被包裹得圆鼓鼓的。小男孩手上拿着个波浪鼓摇来摇去,满心欢喜,乐个不停。他玩了一会儿又递给姐姐摇,姐姐玩一会儿又递回给他。
这对姐弟天真烂漫,全然不知愁苦是何物。程扬看着这对姐弟出了神,忽然弟弟转过头来对程扬咧嘴一笑,露出了缺失的一颗大门牙。程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应愣住了,他停了一会儿,随后哈哈大笑起来。这样畅快的大笑,程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草原上的太阳升了又落,落了又升。转眼跨过了冬季,来到了春天。整整三个月,程扬每日都到营外观望,期盼得到刘子云归来的讯息。
终于,一队人马渐渐出现在程扬的视线中,正当程扬准备欢呼迎接时,大队人马忽然在远处停留,并开始安营扎寨。整整半个月,这队人马都没有入营,而是一直停留在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