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长阳闻言,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附上额头。
“逢春,我知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了,可也不必整日把名分挂在嘴边说,仿佛谁欠你一样。”
“林小姐是我顶头上司的女儿,讨好她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为了我的前程,你可以懂事点吗?不要一回来就同我闹,很不成体统。”
“实在是歇斯底里。”
最后一句声音很低,陈逢春却全部收入耳中,眼泪顿时簌簌落下。
昔日他总说她温柔似水,“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恨不得将世间所有赞誉奉上。
而现在,她为贺长阳在柴米油盐离身陷囹圄,贺长阳却反怪她歇斯底里。
时光匆匆,当年麦田里的情深似海早已变质。
她是在知青下乡时嫁给贺长阳的,贺长阳回城后将她从农村也带了回来。
当年贺长阳因他父亲是作家的缘故被大队里的人刁难,险些死在山里。
是她深更半夜拼命从山里带出了他,满身狼藉血迹,还因此坏了名声。
那时他们那么好,一起读书,一起劳作。
贺长阳很会说话,经常说甜言蜜语哄她,为她摘开的最好的迎春花别在头上,将每日午饭里为数不多的猪肉挑给她吃。
他们在葛庄结婚了。
婚后,一场风寒带走了陈逢春仅剩的老父,又恰逢知青回城,陈逢春索性抛下一切,和丈夫一起回了北平,以为两个人相互依靠,日子会越过越好。
却没想到每况愈下。
贺长阳眼睛就没从报纸上离开,漫不经心道:“好了,还有衣服在卫生间里,妈年纪大了腰不好,你一会去洗了吧。”
他深邃的眼眸看过来,浅浅一笑。
“你瞧,你这不也好好回来了吗?也并没有什么。”
陈逢春摸着自己血呼刺啦的胳膊,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听到丈夫不咸不淡的话,只觉寒意逼人。
丈夫嫌弃她出身农村玷污了他书香世家,连儿子也耳濡目染厌恶她这个一无是处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