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得不认输赔罪,低声下气地回应他:“欺负了。”
他咬了一口我递过去的鸡腿,“哼”了一声继续问道:“那你是不是要豆豆自己说自己是……小馋虫?”
“是,”我暗喜,心头雀跃,不禁补充说道,“我还想看你说完羞羞脸的样子,然后说你是吃得很多很多的小馋虫。”
我半分不减地调笑他,惹得他估计是羞红了小脸,背着我们东张西望,随后又镇定下来,垂下头来,好像找不到可以气我的办法,甚至连躲开我的办法都找不到,只好带着三分恼怒说道:“哥哥!你……”他不知道该指责我什么好了,想了老半天才继续说,“你和姨姨叔叔讲掉,你欺负豆豆,还,还要……”
“这个叫污蔑,污——蔑——”
他背着火光,以更盛的怒意接道:“还要污蔑豆豆!坏哥哥,你每天就想着怎么欺负我!让豆豆觉得心里吃苦,豆豆还每天跟你好,跟你说话。哼。你走开。”
我站在他身后像个犯错的孩子,罚站在教室门口,把训斥的话当做耳旁风,权把脚边沙土踢翻作消遣。
乐乐本来组织好了语言要去劝他,慢慢走到他面前去看到了火红的脸颊就忍不住叛逃了,转向我,像是海盗发现宝藏,小孩发现玩具,脸上满是盖不住的激动:“哥,豆豆脸好红!你快过来看!”
我好像自己精心雕琢的作品被世人赏识那般激动:“嘿嘿,我来看看!不会是发烧了吧?”我装出担忧的模样,让豆豆不那么抗拒我的接近。
豆豆抬手要把我们赶走,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一个六岁儿童。
我也走到近前,他的脸果真是白里透红,不,应该说,红里透白,真像酒红腐乳一般,全身都是软滑的酒红色,尤其是因为我们俩这样盯着他他又没地方跑,脖子都涨得通红。
乐乐借机亲了一口,用手背揩了一下嘴唇,陶醉地说道:“豆豆脸好热好软,亲亲起来好舒服。”
我摸了一下,跟火烧一样。乐乐刚做的约定转头就忘,我教训他要牢记,他满不情愿又不敢违抗,嘴上是满口答应。
那边传来喃喃低语,我凑近听,原来是豆豆从刚刚开始就叫我们走开。我便故意抬高音量问他在说什么。惹得他一屁股坐下来,把头埋进膝盖不愿说话,只小声哼哼了。
欲盖弥彰,这么一弄是更激发玩性了。乐乐那边还在恋恋不舍地回味烧烤和亲亲的味道,看到他把头埋起来了还以为是针对自己,便小心问道:“豆豆,你咋了?我没咬你啊,你躲我干嘛?”
豆豆低声让他走开。
他又会错意:“是不是怕你的脸太烫,弄伤哥哥的嘴啊?没事的,哥哥嘴唇厚,你给我亲亲,肯定不会烫到的。”
我看天色也晚了,再生气闹出病就不好了。
我试图把乐乐拉开,拉不动,只好当着他的面开始忏悔:“豆豆,哥哥心思不干净,天天想着欺负你,把你脸都气红了。”
其实说到这里我就没词了,恰好豆豆也把头抬起来听我往下说,我还以为是他给的台阶,我就往下走,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热气扑腾扑腾地扑打再红润小脸上:“哥哥保证下次不会了,好不好?”
我自己都不信,我从未想过不再逗弄他,一心只想如何瞒天过海。
“……好吧。”
他爬起身,弱弱应了一句,鸡腿已经被他啃干净,只剩骨头。乐乐上前贴住他的脸,是想吃干抹净残存的温热,推推搡搡地回去。
末了,他偷摸摸地过来拜师学艺,问我怎么能让豆豆像刚刚那样,他不说那样是哪样,但我们都心知肚明。我心想这下糟糕了,我就是偶尔玩玩,要是乐乐每天在家,乃至于在学校也这样,那他将永无安宁之时。
思及此,我本想怒斥他不准这样做,但今天我都现身说法了,哪有资格说什么不能羞人取乐,只好换个思路,劝他说这样做会被讨厌,乐乐想到今天他对我的态度,脊背发凉,但还是斗胆请教。
不知是他有解决的良策奇谋呢,还是有自信不会被嫌弃呢,还是说被嫌弃也要捉弄弟弟呢。
我百般推辞说自己不会,他责怪我私藏不愿分享,便悻悻离开,嘴上不停叨咕着,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清楚地知道,没法阻止他,看来将来豆豆的日子是不好过了,这是我害的。可不知怎的,心里偷乐。
百种心绪纠缠不清。玉牌被风托起,一下下敲击心脏,像是以胸膛作舞台,月光作打灯师,上演独幕剧。海浪像牙齿一样推出去,咬回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贪婪地啃噬着海滩上的泥沙。月华撒遍,月光迷朦,映在汩汩深沉的海水上,催促时光,催人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