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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font colorred番外font（第4页）

整张脸写满迟疑不定：“这，一辈子……不是，哎，你看你，又发抖，别受凉了，快上床，我给你盖盖被，睡觉觉哦。”

豆豆心里冷笑，笑自己傻：“不理你了，你出去。”

他急于解释：“豆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保证一辈子守着你不让你被别人欺负成不？”

豆豆失望过后，见他死缠烂打，突然发作：“都是你欺负我！你还想欺负我！我不要跟你和好，你这个大坏蛋！”

他走了几步想要挽留：“你答应我的……”

“我不要我不要！出去，出去！”豆豆往被窝一闷，什么都不想再听。

接下来连续五天豆豆都躲着他，不理他，无论他说什么都装聋作哑，礼物和零食拒不收受，明乐也开始慌了，下下周大哥回来，豆豆更不会理睬自己了，于是他急中生智催出一条毒计，往他口袋里塞糖果，塞口香糖，塞山楂片，塞水果条，哪个齁甜就塞哪个，瞒上欺下，对爸妈说多疼疼豆豆，对豆豆说都是爸妈用他零花钱买的，实际上都是明乐借同学钱买的，目的有且只有一个——蛀牙。

本来豆豆甜食就没少喂。再加上最近这么一出，果真蛀了一颗牙，那颗上牙在虎牙和门牙之间，表面洁白，里面已经渗黑了。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甚至连蛀的牙是哪颗都分毫不差地猜中了，其实主要还是因为明乐不希望豆豆的虎牙生蛀虫，那样笑起来就没那么甜了，而门牙则居其次，臼齿，要是蛀了都没法喂他好好吃东西，况且他想了想，蛀在里面，牙龈都要肿得生疼，豆豆怎么受得了。

但他没料到的是，他也蛀了，蛀的还是大臼齿，右颊红肿，都肿到咬肌了，一碰就疼的要命。

豆豆并非故意隐瞒不报，只是因为莫名的恐惧横亘在那，不敢主动承认，自讨苦吃。明乐赊了一根玉米，刚出炉的，喷着热浪清甜，他让于倩送到豆豆手上，豆豆一反往常，下口像慢动作镜头似的，还要先用舌头顶一顶玉米粒，确认过温度和硬度才敢吃，也不敢用力咬，因为每次咬合都会痛得面目狰狞。刚咬没两口就还回去了，但人家不要沾过他口水的东西，要是没有明乐，他就要被冠以浪费粮食的罪名，或者承受极度的疼痛。

豆豆曾说过不怕蛀牙疼，但只是年少无知罢了，他从未去过牙科诊所，也没闻过那里特有的消毒水味，也没在石板路前听过里面的哀嚎声。直到他站在那里，他才知道为什么哥哥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自己少吃一些甜食。

他后悔了。他跟妈妈说再也不吃了，不要带自己进去。

他选择了最难堪也是最普遍的一种方式进了牙科诊所——迫于淫威，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进去，然后在听到电钻声后想跑，被拉到照明灯下求饶。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宁静，如同魔法仪式般唤醒了人类最深层的恐惧，白大褂肃杀的目光和例行公事的口吻，麻醉药和漱口台的封锁，铁器碰撞声和肉眼可见的冰冷光泽，无不在摧残他麻痹的神经。

以及，他没注意到，唤起他的本源恐惧的正是自己人，那个和自己一样蛀牙，蛀过“很多次”牙的自己人。

“碰一下都那么疼呀？”

“嘶——疼，别碰。你运气好，没肿，以后不注意点，也会像我这样的。”

明乐成了牙科诊所里唯二的患者，情况突转直下，却也正好随机应变——叫苦，骗取信任，然后手到擒来。如果顺利，未来与他最相近的绝对是自己，只要和他说他受的苦，自己都受过，可以教他怎么躲避，而在这一点上无人出其右，那可想而知，他会多么依赖自己。想象那样的场景，牙龈都消肿了，疼痛感也吹散了。

“痛啊！好痛！”明乐就嚎，嚎得眼泪和汗水一起溜出来，嚎得一整条石板街都听得清清楚楚，路过的孩子都不敢进这家牙科诊所，尤其是躺在床上等着的豆豆，他没敢动弹，兴许是脑袋乱了，身体也不听使唤了，支支吾吾地：“妈妈，可不可以等哥哥回来再做，我好怕。”

若轩轻轻摇头，他们都能猜到，明语回来的话可能拔牙都不拔了，转而尝试各种方法，能少点疼就尽量少点，但短痛不如长痛，已经到了诊所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也正随了乐乐的心，大哥回来的话，自己可就一点表演空间都不剩了，好说歹说也得给他劝回来，偏要现在拔了不可，越疼越好，只要别把豆豆疼坏了，哪怕是疼傻了都行。可惜他那时正在拔牙，若是妈答应了他，自己几乎没有回寰的余地，幸好，两人是一条心的。

这时明乐就酝酿好笑意，等到自己这台做完，血干了以后，便微微笑着，用尽了一身的能耐去哄他，给他说好话，恰好隔壁医生做完根管手术出来，就一眼锁定豆豆，语气慵懒而骇人：“嘴巴张开，打麻醉了啊。”

明晃晃的灯光直射口腔，豆豆只能看见漠视的人群，却看不见医生在自己嘴里捣鼓，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折，在妈妈那里连好话都一句听不见，在明乐这里还能获得心灵安慰，孰忠孰奸尚能明辨。一下就把他欺负自己的事情全忘光了，光顾着喊他求救，恨不得爬下床躲进他怀里度过余生。

豆豆喉咙呜咽，跟自己较着劲，不让出声也不让乱颤，他不敢直视眼前的大铁钳，也不敢看医生和妈妈，各种设备更是雪上加霜，偌大的诊所一下空了下来，唯有明乐一身蓝衣，撑起了一片天，站在那里对自己笑，嘴里吐出的全是好话，如同麻醉剂一样，把豆豆迷晕了。

“咔”，铁钳在嘴里掰了一下，豆豆感到嘴里有什么地方空了一块，暖暖的。漱了口，扎了棉球，原来那暖暖的是血，血腥味消散在水流里，豆豆仍觉得缺了一块。

明乐喊他回头，他久久凝视着眼前这个厚实的小身躯，顿感委屈，撅起小嘴希求着伸开双臂，明乐便拥他入怀，棉球堵得他一句话也没法说，只能听着明乐倾诉。

明乐拿着豆豆蛀的牙和自己的蛀牙放在手心，上面是龋齿的斑块，下面淌了点血，他看到豆豆满脸难过地躲进怀里，像树袋熊黏在树上一样黏着自己。

他知道，豆豆的嘴已完全听命于自己。

拍拍他的后背，略带了些哭腔：“乖乖，乖豆豆，没事了，哥哥都看到了，豆豆很棒，一点都不怕疼。”

豆豆越听越委屈，往身体里拱了拱，等他继续哄。

明乐很受用。抵着他的头，语调尽是温和舒缓：“哥哥在呢，都好了，不疼了不疼了，哥哥抱抱……他们都是坏人，坏透了，只有哥哥对你好，你是哥哥心头的宝贝，是哥哥最乖最乖的乖豆豆，不疼了，啊，”他一手搂住肩胛，一手抚摸头发，“听哥哥的话，哥哥比你大三岁，你要受的苦，哥哥先替你受了，你这辈子只要听哥哥的，就能少吃很多苦头，乖啊，不疼不疼。”

豆豆感动得发懵，就是明语也没这么哄过自己，想抽出身说几句话冷静冷静，却被搂紧到无法动弹，默默沉湎于温暖的怀抱中，只得咕哝三两声算作回应。

明乐回过头，得胜意满：“妈，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