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如此,也毋须向代掌教求肯,直接收列本观门墙便是。师父她老人家想必不介意。”蓁蓁知她说的是伏玉,饶以少女老成,也不禁微露动摇,但毕竟脸皮子薄,没敢接口。
马凝光摇头。
“迟啦。师姊是一观、乃至一脉之主,说出口的话,不能轻易收回。况且此番是咱们拜托人家,少不得要花代价的,出尔反尔,前订后谢也拿不回来,怕要吃大亏。还是你问一问伏玉,看人家肯不肯伪作红妆,来给你做徒弟?”见何蓁蓁红着脸嘟起了小嘴不肯接话,又来逗伏玉,才发现男童还在发愣,双眼直勾勾盯着大师姊,差点忘了合拢嘴巴。
苏静珂无疑是美人,其艳不逊白芷,但仙子般的脱俗气质又非白芷所能及,而周身透出的那股子干练,还远超掌管野际园的白芷,只差黑丝窄裙和一副眼镜,就是妥妥的性感OL女上司,可攻可受,性价比爆棚。
但这不是梁盛时目瞪口呆的原因。
女郎的修长和凹凸有致,淡漠中不失俏皮与温情,还有那副女高管的干练……更扯的是五官轮廓,几乎就是方咏心。
一瞬间,她撑大美眸的苍白面孔、染血的白衬衫,以及慢慢失去温度和柔软的身体,那瘫垮在他臂间的无机质重量,通通都回来了。
回过神时,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干呕,眼泪鼻涕几乎堵住孔窍,但什么也吐不出来。田寇恩为他拍抚背门,把焦急的三姝挡在身后。
这位紫星观年轻一辈的大师兄,敏锐察觉到男童无法直视苏观主,几乎是她一近身,症状便立即加剧,然而连腹中的酸水都呕不出多少,此既非毒亦非病,而是心因,委婉地请三人先行回避,再三保证会好好照顾伏玉。
“我……呕……没事!呕……一会儿……??……就好……咳咳……”(该死的!怎会这样?)
也不知呕了多久,身畔渐不闻人声,不惟苏静珂等三姝的声音倏然一静,田寇恩的抚慰也消失无踪,一人俯下身,几乎遮去身前天光,大手握住他的臂膀,雄浑如潮的内劲透体而入。
玄策神功并非没有发动,而是护身气劲在对方度入的内力前,被摧枯拉朽似的轻易推倒,连一霎都没守住。
温水般的内息瞬间浸透了他,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如浸温泉,舒服得让他突然醒神。
“我不得不说,装病是好主意。”来人和声道:“虽然我吩咐一句便能让寇恩退下,却无法令他不起疑心,至少是疑问,我和伏良泽的儿子之间,应无他不可与闻之事。要怎么样才能和你一对一的说话,我到刚刚都还在想。”
(这声音……好熟。)
气味也是。
男人身上散发着一种比野际园里所有熏香都要淡薄、也更自然的好闻气味,若是人为所致,梁盛时只能认为这玩意很接近地球的香水。
东洲的香氛类产品一如中世纪的遗蜕,都有味道太重的毛病,明明这里没什么化学合成材料,都是纯天然的成分。
他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了粗犷的男人味、但无论谁来都会说“好看”的面孔。
梁盛时记得在某年的书友座谈会,作者曾说:他想像里的岳宸风大概就长得像焦恩俊;但焦恩俊实在太俊美了,在梁盛时心中,岳宸风的脸应该是年轻时的吕良伟才对。
眼前的男人,就有着与吕良伟同款的粗犷英俊。虽然不想承认,但“龙跨海我可以”这句话,在梁盛时身上竟然也是可以成立的。
他的胸膛比远望时更宽厚,即使颌颈间刮得干净,仍有灰淡髭青透出,屁股下巴极富男子气概,与襟内交叠的一小截雪白单衣相映成趣。
不得不说马师叔发花痴是合理的,粗犷与精洁完美融合的熟男魅力,正是“成功”二字的具象化,只有游刃有余的男人才能在不经意间展现。
毕竟,有谁能抗拒扬起嘴角时,连眼睛都在笑的男人?
但梁盛时有些迷惑。
他不懂龙跨海的意思,他们俩……为何需要独处?
这位天门代掌教的口气,好像两人早已认识,此番并非初见。
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张脸,如此英俊的长相,见过绝不会忘记。
身形确实有些眼熟,裹着黑绸武服的模样依稀在哪儿见过。
还有那双带笑的眼睛。
黑衣、眼色……遮起下半张脸的话……不就是——梁盛时浑身一僵,终于想起曾于何处对过这双眼。
若他直接擎出双剑,梁盛时绝对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化成灰都不会忘记。
(黑衣人……他就是水崖上的蒙面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