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唐娟应该跟孙福生离了,真把儿子带走了,但是具体是因为什么离的,好像还是不知道。
而果果真给孙福生送来个孙子,不过也是躲躲藏藏的,搞不明白这中间的五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家里就剩下一老一小,孙福生时常望着小曜叹气,也时常看着他笑,那团蓝色渐渐就像墨水晕开了一样,越长越大,长到跟86年的果果似的。
但是小曜没有果果听话,他总是扒在座机跟前要给妈妈打电话,也不知怎地就是很讨厌孙老头,每天都跟孙老头对着干。
曾经果果拿肥皂兑泡泡水,小曜拿肥皂往孙老头茶杯里混,害得老家伙一天跑了十几趟厕所,这小子还抱着个大玩具枪对姥爷“哔哔哔”。
孙福生真被气到了,揪着小家伙的耳朵:“我天天供你吃穿,还给你买玩具,你为什么往我茶水里倒东西!”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小曜哭叫,继续拿枪哔他,“都是你的错,还有那个老女人,都是你们的错!”
孙福生愣了神,小曜跟个小刺猬一样蜷成一团,从他手下爬起来,拿手背揩了一下眼泪,冲着他姥爷大喊:
“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你们不让我妈上学,逼她去北京挣钱给你们花,那个老女人骗她!骗死她了!”
孙福生把手收了回去,显得有些无力,小曜继续拿枪打他:“你们要花她的钱,还都瞧不起她!”
“……姥爷你真没用。”
孙福生被小曜的话给说痛了,脖子像卡了壳的发条,扭到另一边的时候都快发出咔嚓咔嚓的骨头摩擦的响声了。
他一只手虚虚搭在茶桌边缘,手指痉挛似的无意识颤动着,嘴巴里发出悠长的叹息:“好啊——好,你说得都对,姥爷确实没本事。”
如果有本事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妻离子散的田地。
前几天唐娟来找他要一笔钱,说儿子娶媳妇要给彩礼,这钱他当爹的是不是也得出,要完钱以后还多留了一会儿,向孙福生大吐苦水,说早知养个不成器的儿子也要花这么多钱,当初干嘛非得生个老二,把果果好好养大不知道要多轻松,说她嫂嫂的女儿现在在哪个学校当老师,多么多么体面,挣了多少多少钱,后来又嫁给了个多好多好的男人,这辈子吃喝都不愁了。
唐娟拿纸巾揩脸:“要我说,女娃子念了书有文化还是吃香,唉,要是果果——”
“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果果的事!”孙福生吹胡子瞪眼地拍桌子,“当初要不是你!要不是你……”
他指着唐娟破口大骂,唐娟委屈得不行,泼辣性子又上来了:“我当时哪里知道她是带果果去做那种生意的!我不就是想了个招儿给家里多挣点钱吗……不然我们儿子——”
“天天就知道儿子儿子,儿子成器了吗现在除了抽烟打牌还会干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急匆匆结婚不就是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才慌里慌张来求你吗!”
“好啊你现在怪我重男轻女是吧,儿子是我要生的吗”唐娟简直想尖叫起来,“是你!是你爹妈!我爹妈!院子里那么多婆子婶子,男的女的,他们指着我生儿子!我要是再给你添个女娃,他们都要怪我的肚子,不知道有多少臭口水要吐在我身上……我就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