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裴璋之父比之温颂的父亲,更要严苛沉肃得多,可她却从未见过裴璋因行止不妥而被其父所怪责。
他像是一座高山,令她仰之弥高。
姻亲作罢,并非是温颂所愿。可她既然与裴璋相识,见识过这世上最好的男子,又怎愿明珠暗投。
更何况……他当初对自己也算体贴入微,怎能说是全无情意。
而在退亲之后,裴璋总归并未另娶,听闻身边也从无亲近的女子。
胡太后即将大寿,温颂本应随母亲同去洛阳为太后祝寿,可在她听说裴璋途经泸州后,便想法子多留了几日,想要届时与他同去洛阳。
然而二人这样久未见,此时对着他平淡的眼,温颂的喉间好似哽住了,再说不出原先预想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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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窈换下摔脏的衣衫后,很快有侍者带了临近的医师过来。
医师先让她仔细清洗创口,随后又打开药匣子施行艾灸。
她望着腿上的咬伤忍不住直皱眉,胆战心惊地问那医师:“听闻有一种病症会因被犬咬伤所得,我这伤势算得上严重吗?”
“凡被犬咬者,七日一发,三七日不发则脱也。”医师如实答道。
阮窈眼泪刚要涌上来,那医师连忙补充道:“若是被瘈狗所伤,才有患病的风险,听闻伤人的狗并非疯瘈,娘子还是宽心些为好。”
她双眉仍紧蹙着,只能闷声点头。
腿上的伤虽有些痛,但也不至于走不了路。
医师走后,阮窈歇息了一会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不得不起身去往书房收拾。
成了侍女之后,她就同旁人一样,每日都有固定的差事要做。
裴璋起居固定,她依照绿茗所说,从未在书房撞到过他。更何况温娘子今日还在此,谁知道二人晚些还会干什么。
兴许会互诉重逢后的衷肠,兴许要共赏夏荷夜萤,总归他们才是一类人,看着文雅,实则漠然得很。
阮窈阴沉着脸走过书案,余光忽而扫到案上置着张收整了一半的画卷,似是他离开时颇为匆忙,还未来得及收好。
她心中一阵奇怪,只因裴璋此人喜洁,经手的书册笔砚总会妥善放好,桌案上难得摊放什么东西。
她不由有些好奇,并未犹豫多久,伸手将那画卷徐徐展开,竟还是一副人物画。
宣纸上的女子粉衫罗裙,乌发似云,柳如眉,眼如星,正以跪坐之姿堪堪伏在桌案上,腰肢仿佛被折成了一把杨柳,曼妙而柔软。
绘者笔底生花,连画中人面上的绯红也跃然纸上,也不知究竟是羞还是恼,无端生出一种妩媚的风情。
阮窈几乎是瞬时间就认出了这画上究竟画的是什么。
她脸颊顿时烧了起来,恼怒地把那画卷啪一下拍到书案上。
“好生不要……”阮窈愤愤不已,骂了一句。
然而她话音还未落,余光就扫到房门处正有一道颀长的影子正要入内,立即又吓得闭了嘴。
“不要什么?”门外的人步子似乎顿了顿,继而缓声道。
“怎么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