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景之知道,就算去了定襄,这些人照样活不了多久,那里确实没有旱灾,可是还有兵灾和农民起义军。
看了一眼前面中段的一辆马车,那是突然加入流民没几天的一家人,现在这个时候还有马车的人,家境肯定不俗,应该还有一点粮食,就你了。
“娘,我去前面看看,顺便打探打探消息。”
“前面有啥好看,你去吧。”安母看了看儿子的背影,本想拒绝的话吞进了肚里,这样的世道,她和老头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们护不了景之一辈子,现在不学着担事,等他们去了之后,小儿子该怎么办?
“你有没有觉得三弟今天有点不对劲?”钱氏用手捅了捅了下赵氏。
“有啥不对劲?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好在没有闹着要坐板车上,不然到时候让那些娃下来走可怎么受得了。”赵氏边走边说着,顺便给安老大擦擦汗,必要的时候也会接过板车让安老大安木庆休息一下。
钱氏她家就一个儿子,还是最小的,今年刚满三岁,三弟就算要坐板车也不会让她儿子挪位置,但是推车的却是有她的男人。
一想起安景之平日里事也不做还天天抠家里的家底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想着和侄子侄女争座位,爹娘平时老说三弟因为先天不足身子弱做不了活,她看着三弟那人可不像身子弱的样子,每天跑到县城去谁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也不知道爹娘咋想的,大哥和我家那口子天天推车吃多点那是应该的,爹最为一家之主那肯定不能少,三弟仗着爹娘疼爱不少吃就算了,今天居然还嫌弃粥不好吃。
想到这里钱氏撇了撇嘴,没了说话的欲望。
“在下姓安,有事告知老丈,事关生死。”安景之在对方警惕的眼神下作礼道明来意。
“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和我说。”站在马车前的男人冷着脸道。
“凌儿,让他过来吧。”
“父亲不可。”
打断儿子的话,岳贤看向安景之道:“你想要和我说什么?”
如今天下大乱,就连那些达官贵人都自顾不暇,一不小心就会成为流寇叛军的刀下亡魂。
他们这些商人看起来有些体面。但还不是要喂饱那些朝廷吃拿卡要的官员。
在那些当官的面前商人就是待宰的肥猪罢了。
所以岳贤做事更加小心,一向与人为善,他们一家人在流民群中已经有些显眼了,他儿子天天拿着长刀在外面警惕,才让不少人藏起了心思。
如果这时候起了争执,说不定那些流民会合起伙来抢了他们。
“老丈可是去往定襄?”
前世这一家人到了定襄城之后,没过半个月定襄城便被流寇攻破,一家老小一个不剩,全都被乱军杀死,钱财一应被抢空,安景之之所以能够知道,是因为原主也趁乱去抢过,甚至亲手杀死了岳贤。
而原主他的两位哥哥也正是为了保护全家人,在这一场混乱中,死在流寇刀下。
又走在逃荒路上,但这次没了两个哥哥的帮衬,原主本想把几个侄子侄女卖掉,但是被两个嫂子发现阻止,干脆就把两个嫂子“租赁”出去换来几口吃的。
两个嫂子被流民侮辱致死之后,他就把几个小的卖了,丢下爹娘自己去投了流寇。
“正是。”
“我建议老丈改道,定襄城很快就要被流寇攻破,老丈若是消息灵通,应当知道去那边商路已经出现问题了。”
“你一农家小子,怎么知道这些消息?”就连他自己都是隐隐约约有些猜测,这小子却说的如此笃定。
“老丈,小子也是无意间得知,具体原因不方便详说,也是看你们之前偷偷救济过几个孩子,这才不忍你们丧命。”难不成他要说自己是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的吗?
片刻之后,看着安景之拿着粮食离去的背影,岳贤的夫人有些不满。
“这小子也不知道来历,他说什么话老爷你就信。我看他就是为了来骗粮。”家里的粮也快不多了,这一路上也没地方买,平白送出去一些,岳贤的夫人如何不感到心痛。
“你懂什么,老夫行商多年,还能随随便便让人骗了吗?商路确实是出现问题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知道的,我这几日就是一直在思索是去看看,还是改道。”
“而且这小子看起来衣衫褴褛,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那点粮食就当结个善缘,咱们在这这乱世中求生。说不得以后可能还会有求人的时候。”
他当然不会因为安景之一句话,就随意决定一家人的去向。
这路上走错路,那就会是一家子的命都被葬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