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左顾右盼,倍感疑虑,借着差役来送饭,一问究竟。
那人话音平淡,只道是?弄错了?,方才那间是?关押死囚的监牢。她只是?拿了?旁人的牙牌,罪不至死,自然不必呆在那将死之人呆的地方。
兰芙听到罪不至死,才稍稍稳下一丝心神。
那碗饭食有?肉有?菜,散着圈圈热气,她看了?一眼,却?并无心思动,靠着墙角屈膝缩坐,开始担忧姜憬与墨时回?来若是?找不到她可如何是?好。
就这般坐着捱了?一夜,眼皮纹丝未阖,她在等天亮后,她会被如何处置,还能同?来时一样走回?家吗。
近些年各地官府遵照朝廷新?政严查百姓户籍,原本就是?因许多市井之流想方设法钻空。以偷窃、欺瞒或是?自愿交易等恶劣之举得到他人牙牌,从而顶替他人名姓,杀人放火,盗窃欺诈,可谓是?胡作非为。
这番行径给朝廷一系列政令的实施带来重重不便的阻隔,也令南齐民生混乱不堪。
是?以各地官府对冒用他人牙牌之举严惩不贷,一经发现?,无论男女老少皆笞杖四十。
若此番没有?祁明昀横插一手,兰芙一介女子,怎能受得住那四十杖。
县令得了?钧令,不得苛责那女子,也不可无端赦免她的罪责,引得她起疑心。
他在身后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的注视下颤颤巍巍走上?堂前,左右思虑到底该如何做这般难做的事。
他先是?依照惯例肃然升堂,一拍惊堂木依律审问,再严斥了?一番她的所作所为。
兰芙跪在堂前,望着身侧整齐竖起的棍棒,按住素白发颤的手,一截皓腕变得冰冷僵冷。
她拿了?旁人的牙牌在益阳生存两年,确实触犯了?朝廷律法,她自认无可辩驳,静静闭上?眼等待发落。
可县令话音一转,说她冒用他人名姓,原本是?该笞四十以儆效尤。但
念她一介女子,且也未曾用他人之名惹是?生非,便道,可以十五两银子赎了?这四十杖,若选后者,即刻便可令差役带她回?去筹钱。
兰芙一听,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
她这两年不曾肆意挥霍钱财,家中余资富足,十五两银子她不是?拿不出,交了?这十五两银子,家中也还未到举步维艰的地步。
可那四十杖打在身上?,不死也残,先不论以后如何,当务之急,她得尽快脱身,走出官府。
差役送她回?家取钱,祁明昀隔着一道镂空白墙,凝望她的背影远去,他离她咫尺之遥,只要上?前便能看清她的脸。
退缩与上?前不住地在他心底徘徊倒转,他终归还是?止住脚步,喊了?人过?来:“换身行头,去跟着她,莫要让她发觉。”
“是?。”
那名暗卫换了?身寻常百姓所穿的麻布衣,远远跟在兰芙身后,一直跟到她家门外?。
姜憬也正在家中取钱,打算去找人写状纸,若实在无法子,她便说拿沈莹牙牌的人是?她,兰芙是?为了?替她顶这个罪名,才将罪责通通往自己?身上?揽。
谁料门一开合,兰芙竟安然无恙地走了?进来。
“阿娘!”过?了?今年,墨时便七岁了?,这两年他长高了?不少,已高出兰芙的腰际。
平常他是?如何也不会哭的,今日属实是?被吓坏了?,拉着兰芙的手,眼尾就沁了?些热意出来。
“我?没事了?。”
兰芙冲他与姜憬一笑,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她觉得再次见到亲人是?何其弥足珍贵之事。
她与姜憬说了?缘由,说许要动用家中的银子。
姜憬果断答应:“你没事就好,区区十五两银子,换你平安无虞,再好不过?。”
十五两银子送去,这遭便算是?过?去了?,官府查到兰芙的户籍,登了?她的真名姓,说再过?两日便让她来取牙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