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行人连夜快马加鞭回京上禀。
县令得了?这位摄政王的令,不敢妄自过堂审人,命人对?那女子客气些。
祁明昀赶来时,当地?县令扶正官帽跪拜相迎。
他奔波数十里路,沾了?满身的霜露,眉眼间湿漉凛冽,扔下马辔翻身下马,话音有些急切:“人呢?”
县令初次见这位生?杀予夺的摄政王,不敢直视他的面庞,只得伏身跪地?:“回王爷,人便在里头坐着呢,下官等绝不敢刻意为难。”
祁明昀不欲理会他,也未来得及叫他起身,长袍乘风浮动,转身进?了?衙门,隔着一道门,他看清了?她。
梦中的无数道幻影凝成眼前这道异常真实的轮廓。
她一袭淡青色裙衫,梳着半披发髻,髻上只簪着一根短流苏青花簪,就这样静坐在空堂下的梨木乌凳上,侧着半边身子对?着他。
他灼热的视线穿透镂空瓦墙,看清她叠着掌心搭在双膝,微垂着一双亮眸,面颊白净恬淡,光影打?在她脸上,照得那眉眼、口鼻、鬓发俱是那般真实。
她坐得挺直,神采奕奕,眸底再也不见以往那方幽深,脸上也清晰可见长了?些肉,骨肉变得均匀。
他心潮汹涌澎湃,浑身被阵阵麻热充斥填满,双脚都有些不会迈步,手端在胸前,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她还活着,那日思夜想的身影就在他眼前。
她果真又骗了?他,骗他她死了?,让他别再来找她。
这一瞬间,他从不容旁人违背的心竟未起一丝愠怒,他望着真实到他不敢接近的她,心口堵满了?幸喜。
她竟真的就在他眼前。
他指尖微颤,嘴唇轻阖呢喃,似是在唤她的名字,可又不敢喊出声。
她当初既放了?那场火,便是宁愿死也不想再见到他的。
如?今他好不容易失而复得,能?再次见到她,他抑制住胸腔汹涌的热望,收束脑海中愈演愈烈的想念,不敢迈出步履,也不敢让她听到他在唤她。
他不敢见她,他怕她一见到他的脸,会用?怨恨的眼神看他,而后转身便跑。
两年了?,他又找了?她两年,他的两年失魂落魄,跌跌撞撞,胸膛里的一颗心从来都是空的,不知?该依靠何物。
而她的两年,许是过得不错,她的脸上早已不见往日那副憔悴的病容,应是养好了?病,至少比在他身旁舒心惬意。
是以他宁可这般远远地?望她一眼,也不想再次惊扰她平静安稳的日子。他明白,她若再次离他而去,留给他的又将是几年的辗转反侧,几年的焦灼苦候。
他体会过七年这种日子,他惧这种日子如?惧鬼魅。
“主子,可要上前?”暗卫悄声靠近,身后正跟着那位吓得冷汗涔涔的本县县令。
“不必。”祁明昀的视线落在兰芙脸上,如?轻盈之风,贪恋那丝久违的春光不去。
因望着她,他一贯沉冷的话音也柔和了?几分,朝那县令道:“去找个得当的由?头,放她离去罢。”
第107章恍然悟
兰芙原本是?被押到一间狭隘逼仄的监牢中,等待次日升堂发落。
牢中阴暗潮湿,不时散发出阵阵腥浓的腐臭,她望见铁门上?干涸的斑斑血迹,吓得面色淡白,冰冷的手指蓦然攥紧衣角,一颗心扯到嗓子眼。
她本以为自己?怕是?躲不过?这遭了?,他们将她关在此处,明日等待她的责罚定?然极其深重。
可不出一个时辰,她又被人带了?出去,进了?另一间室。
这间暗室虽也是?四方高墙围架,只有?一扇高远天窗可透进微光,可四周空荡宽阔,满地的稻草干燥整洁,丝毫没有?旁的异味,门后还放着一张垫着厚草垫的木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