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您嘞!”
她火速关门,在逐渐合拢的门缝间笑靥如花,对还没搞清状况的梁思南狡黠地勾着唇角,挥了挥手。
“师傅,不去梁氏公馆了,我们直接去车行。”她心满意足地完成了挟私报复,指挥司机掉头。
梁氏公馆已不足百米。她到底还是心存不忍,才一路忍到现在。
其实她心底里一点也没生梁思南的气。平日爽朗大气的南哥忽而如此话多又密地嘲弄自己,不为别的,只不过是他近乡情怯的紧张心情作祟而已。
他曾那样落魄地离开,数年练习和修炼才磨成的心境,今日终于要直面检验。
纵使豁达如梁思南,也会是怕的吧。
怕自己失控,怕心结重启,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勇气,被几句轻言碎语便探明是如此不堪一击。
可他仍是踏上了未知的归途。她感同身受,却不似他今日这般勇敢。
当年她回国时,也曾数度鼓足勇气去面对一切,而至今也未曾走出半程。
她将梁思南撂在半路,就如同自己当年选择在半路折返一样。若是他在最后一刻退缩,在无人注视的街头,他便仍有撤退的余地。
飞驰的车内静了下来,安霁月敛起适才的几分戏谑,闭目养神。
她以詹念卿公司代理人的名义,约了厂长下午面谈,为对方留足转移面料的时间。随后又故意提前一大早赶去,想去歪打正着地堵门。
稍加休整,安霁月从车行接过ioper的钥匙,系好安全带。这车她开得最熟,小巧轻便,适合跑路。
“您开的时候小心点……”
车行老板敲了敲车窗,担忧地嘱咐。这位出手爽快的女客人,为租了两天的车买了高达双倍租金的齐全保险。而此刻她脸上出征般的神情,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意味。
“注意安全啊!”老板在车后扬起的尘土里不甘地喊着。
安霁月轻车熟路地踩上油门,灵巧的车身在拥挤的高架上左右腾挪。新丰成衣厂远离市中心,疾驰一小时才远远瞧见厂牌。
越往新丰厂牌的方向走,街道便越破旧,紧闭的卷帘门一扇接着一扇,上面贴着已经褪色的春联福字不知是何年何月。
再走得深些便已是略带泥泞的土路,十几米不见一个人影。
这是个坐落在水边的纺服工厂区,比邻着的应该就是某条江河的支流。数家厂房隆隆作响的机器声盖过她车引擎的轰鸣,新丰成衣是离河最近的一家,河滩不算干净,布满深深浅浅的芦苇丛。
她降了车速,稍加思忖,从工厂门口若无其事地路过,绕着墙钻进芦苇丛中的小路,直接开到出货的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