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心头一跳,知道所求有了把握,再看顾衍誉,又有不一样的心绪。郑重朝她打了一个礼,道了一声多谢,然后说出青帮眼前困局。
秦旭白失踪得蹊跷,他们本打算瞒住这消息,再私下细细打探。可消息如同长了腿,一夜飞遍长治。原本在青帮主持之下,这里的大小帮派也都对他们敬重有加,即便有不服的,也不会主动为难。而这次却像笃定了青帮再难回到从前,有几家带头,群起而蚕食之。更有帮派勾结官府栽赃构陷,连从前青帮为朝廷办的事也被翻出,指出其中诸多不合规矩之处,秦旭白当初最得力的心腹也难逃此劫被下了狱。他们在这钳制之下,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顾衍誉:“你们可有开罪什么人?”
秦绝目光坚定:“青帮不至于与人结下这般私怨。”
青帮不树敌,是因为他们也不敛财,只是横亘在混乱的长治,给商人行些方便,保一方百姓平安。事情发生太快,让所有人都毫无防备。走投无路之际帮里的老人给他出了这么一招。江湖事向来江湖了,此次求助顾家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但顾家有钱有权,尽管秦绝不知道眼前这位会有什么样的门路,可吴行之告诉他,只能去找顾衍誉,他便来了。
顾衍誉听完,眼中多了几分深沉:“若真如秦少帮主所说,给你出主意的这位先生倒很不简单。可为什么是顾家?陵阳大户可不止姓顾的。”秦绝觉得说出来近乎谄媚,所以面无表情道:“不是顾家,是你。”
“我?”顾衍誉心头一跳,“敢问,那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她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兴趣,秦绝正要说话,顾衍誉眸光微微一闪,摆了摆手截住他的话头:“哦不是大事,别闲话这许多了。” 显然顾衍誉对她上一瞬提出来的问题已经失了兴趣。秦绝也只好不再开口,默不作声看着这位跳脱无常的小公子。
顾衍誉:“这事解决起来简单,只要不是有比太尉更大的官想要为难你们,叫官府放人容易。你们的江湖事我不掺和,人手和钱我都可以给你,事情你自己去解决。要什么回头跟令狐去说,他自会安排。”
顾衍誉凑近了一点,直直看着秦绝,似乎要穿透他的灵魂,又似乎根本没把眼前人放在心上:“先说好,你来找我帮忙,就得做好将来供顾家驱使的准备。我要你做的不会少,恐怕也不会简单。若你觉得我趁火打劫,现在便可抱着这‘忠义’二字走出我的别苑。”顾衍誉适时停住,留给秦绝思量的时间。秦绝却道:“只要不违忠义,我都答应。”
此番轮到顾衍誉诧异,原以为这个看起来经验浅薄的少帮主会思量许久,没想到他决断如此干脆。
她款款笑起来,赞了一声“好”。
顾衍誉:“令狐,去拿通行的玉牌给他。”
令狐玉突然被点名,原以为是要等秦绝出去的时候再送,不过顾衍誉说了,他也就照做。
眼见人走出屋子,顾衍誉问:“他叫什么?”
秦绝诡异地领悟了她的问话,答得也快:“吴行之。”
三思……行之……“是个讨人厌的老头么?”
秦绝:“是个很好的师父。”
顾衍誉嘴角微弯,秦绝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有那么一瞬间看到顾衍誉的眼里有不一样的水泽。她将一张事先写好折好的纸条塞进秦绝衣襟里,语速和动作一样又轻又快:“回去再打开,有消息让人去聚贤阁找我,说是顾三公子定的桌,不要自己来别苑里回话。”
秦绝心中一震,顾衍誉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在对他的行头品头论足。她伸手将他的衣襟拢好。
片刻之后,令狐玉走出来给了秦绝一块玉牌:“秦少帮主拿着这玉牌,往后便可自由出入‘在水一方’。屋子也已收拾好,少帮主可休息一晚,明早自有人备好快马相送。”态度极为客气,没了之前总语带讥诮的轻挑样子。秦绝心忖,这令狐玉此时看起来倒不像顾衍誉豢养的伶人,态度端方颇有几分管事人的气质。
顾衍誉用挑剔的目光看秦绝,轻飘飘拍拍他胸口,又像怕粘到什么脏东西,拈了拈自己的指尖:“下次来见我记得换身衣裳,我不喜欢灰头土脸的人。”
秦绝原本觉得自己应该表示感谢,此刻却觉得多说一句都是在自找气受。好在有侍从及时引着他出去,顾衍誉和令狐玉目送他走出这里。
令狐玉:“青帮的事,主人怎么考虑?”
顾衍誉倚着一个软枕,半晌没开言,就在令狐玉以为她不准备回答的时候,顾衍誉幽幽开口:“长治乱成这样,将来天下谁坐不得头疼?若能借此机会悄无声息把长治控制住,岂非好事?”
“但如何完全掌控青帮?他们自成一体,眼下是落难才求助于人。若休养生息回到全盛时,还愿为人驱使么?”
顾衍誉转过来,倏然对他一笑:“秦旭白。”
令狐玉等着她说下去。
顾衍誉:“秦旭白一失踪,这小帮主或许能收拢帮众,但大约成不了气候。我也要你带人去找秦旭白,不管他是怎么失踪的,但只要活着,这人就只能在我手里,不能让他再回青帮去。”
顾衍誉说完,见令狐玉偏着脑袋在想,她的心跳有些快,她希望他会买账,这样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达到另一个目的。
而令狐玉在片刻思忖后,认同了顾衍誉所说:“没错。青帮不在秦旭白手里,才能为他人所用,我稍后就安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