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小声道:“还没……我就是好奇嘛。”“好奇也没用,好奇心害死猫,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照光扭过身子,端着牙粉扬长而去,“若天天如此,府中很快就要添个小主子了。”逐月瞪大了美眸:“吓!你可别诳我!”照光这次没理她,自顾自走远了。顾皎坐在菱花镜前,左右打量自己的面庞,她凑近仔细观察。铜镜中的美人巧笑倩兮,凤眼稍稍挑起的尾部晕染着一层殷红,灼灼似桃花,艳艳似朝霞。一只手从她脸庞边划过,撩起她面颊边的几缕发丝,拢到头顶。顾皎眼睛往上看,扫到一支金光闪闪的红宝步摇,那支精巧奢华的纤细步摇被一只宽厚修长的手握住,插入她如云的发髻间,有几分壮汉绣花的喜感。秦骅的手法有些笨拙,但没有头发漏下,用涂了桂花油的梳子一下下把发髻梳平整了,他指尖的冷香和暖暖的桂花头油夹杂在一起,像是盛膳阁新出炉的甜美糕点。“好了。”他放下梳子。顾皎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新装扮,秦骅给她梳了个同心髻,赤金的累丝红宝并蒂莲步摇在右鬓摇曳,发髻间零碎地点缀着几颗指甲盖大小的金包红玛瑙藤蔓叶小钗,简单又不失大气。她没想到,之前秦骅只会梳个松松垮垮凌乱的螺髻,如今却会这么繁复的同心髻了。到了上妆时,秦骅轻轻捏住顾皎的下巴,眼神认真地为她画眉。顾皎的眼睛一刻也不闲着,不时转到他稍蹙的眉心,下一刻又转到他持笔的手。他的动作轻巧,小心翼翼地描画着,好似在捧着什么易碎的宝物,不敢有一丝懈怠,生怕稍不留神就摔碎她。顾皎觉得眉毛痒痒的,有轻微的呼吸吹拂在她的眉毛上,那股痒意暖暖的,温柔地顺着眉尾流下,一直没入衣领,在心尖尖上打着转。顾皎掀起眼帘,去看秦骅的眸子。他寒星一样的眼眸此时被热水融化了,服帖了,洋溢着温暖的春水,眼潭盛满了潋滟柔波。她听说过,那些恩爱和睦的夫妻平日里就是这般,丈夫体贴地为妻子上妆,珍爱怜惜。她当初和袁青翡那么要好,袁青翡也没用为她描过眉。秦骅喜欢她吗?顾皎思忖着,她揪着自己的裙摆。她昨晚那么伤他,他也没有甩开她,反而更加温柔,他握着她的手,是那么有安全感。其实秦骅是不是……有些喜欢她的?“在想什么?”秦骅放下眉笔。女人不知道在思索什么事,本来灵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领口。她看起来温顺又柔和,乌黑发亮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原本柔媚的凤眼也削弱了凌厉,显得稚气未脱,宛如恭顺的羊羔。但秦骅知道她不是小羊,她爪子和牙齿锋利得很,能把人的肉弄下来。“明日的万寿节你可不能这样总发呆。”秦骅的手很自然地放在顾皎的肩膀上,“我怕耶律贺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那还不如先把下药的那个人搞清楚呢!”顾皎回过神来,肩膀上的手沉甸甸的,温暖的体温顺着衣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你得罪了什么人吗?”“我能得罪什么人,我这段时间都很少出门。”秦骅用看傻子的眼神横了她一眼,将她鬓角顽固的碎发捋平。“那我也不可能,我……”顾皎停顿了一下,若真要说得罪人,她心中的确有个人选。难不成徐貔发现了那只匣子的寓意?不是吧,他看起来不是那么多疑敏感的人。“……看来你有事瞒着我。”秦骅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他的手加重了力道,双手将顾皎的肩膀微微往下压。顾皎心里七上八下,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朱红色的口脂被舌尖卷进嘴里,下唇上露出了淡淡的原色。秦骅拿起一只红漆檀木小圆盒,用小指蘸取了些,挑着指尾,补抹在顾皎嘴唇上。顾皎喉头上下动了动,没有抵抗住,支支吾吾地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秦骅听完后沉默了好久,顾皎在他无声的威压下瑟缩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当时也是心里有气,没想那么多。而且我做得那么隐蔽,谁知道被徐貔看了出来我在骂他。”秦骅摇了摇头:“多半不是徐貔要找你的麻烦。”顾皎伸长脖子“啊”了一声。“若是徐貔,矛头对准的应当是我,再者他也不会懂这些弯弯道道的东西。”秦骅分析,“我觉得是他的夫人,琅琊乔家嫡女,乔青丹。”秦骅拧上口脂的盖子:“乔青丹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徐貔好色,后院妻妾成群,一年能纳五六房妾室。但这么多年来,除了乔夫人,没有任何一个妾室有身孕,唯一一个怀孕的妾室不知犯了什么罪,被乱棍打死,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