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鹏放下手,深深地凝视着她。
心虚地低下头,叶夕颜不敢和他对视:“你看我干什么?”
“我已经知道了。”他编了个谎。
她偏头看向他,理直气壮地昂着头:“……你能知道什么?我还怕你知道不成?”
丁鹏没有应声,只是悲伤地望着她,直到把她看到手足无措。
“移花宫欺负你了。”他低下头,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沮丧,“只怪我不中用,拖你的后腿了……”
叶夕颜一怔,连忙摆了摆手,“没有人欺负我!”
见他一副窝囊样子,又赶紧扒拉他的脑袋,“哎呦,你不要胡思乱想。”
扒拉老半天,好不容易将他的脸扒拉过来,却见他上牙咬着下嘴唇,憋笑憋得浑身颤抖。
“去你的!”她吹胡子瞪眼,抡起拳头就要揍他。
“饶命,大王饶命!”丁鹏喘着粗气,笑倒在了软枕上。
看到他终于露出了笑靥,叶夕颜松了口气,心头上沉甸甸的石头落了地。
高高抡起的拳头,轻轻地捶在他胸口,她盈盈一笑:“这才像是我认识的丁鹏。”
比起这副沮丧的模样,他还是笑起来比较美。
丁鹏怔忪地望着她。
不知怎的,心头漾起一股浓浓的羞愧。
叶夕颜以前没有说错,他就是个虚荣、肤浅、天真、急功近利的年轻人,连做梦都想着名扬江湖。
哪怕名扬江湖的前提,是将别人经营多年的声名踩在脚底下。
她的每一个字都点透了他的灵魂。
但这是父亲给予他的使命,他从接过天外流星残谱的那一刻,便一步步地压抑起了原始的天性。
他活得像一棵苦楝树,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苦涩,直到花开结果的那一日,才能迎来馥郁的花香,和獬豸的青睐。
叶夕颜就是他幻想中的自己。
像是一棵红石榴树,从花到果,皆是热烈而张扬的鲜红。
她一走,他的魂儿也飞走了。
正像烈日也会灼伤人。越接近她,他就越自卑,他越自卑,就越想接近她。
当她呈现了脆弱的一面,他竟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终于是结交,而不是攀附了。
当时没有察觉自己的阴暗,直到前几日,他在客栈中遭遇了碧蛇郎君的突袭。
二人之间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即便再练十年的剑法,都未必能够超越她。
丁鹏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心底偶尔会酸溜溜的情绪是什么。
他是真的喜欢她,真的想和她做朋友,但是有的时候,也是真的会有一丝丝羡妒……
因此,她对自己越好,他就越是羞愧,心里越不是滋味儿。
丁鹏神思恍惚,心知这种想法对她来说不公平。
他鼓足了勇气,正准备坦白,一小块去皮的甜瓜肉,突然塞进了他的嘴里。
“你那点儿小心思,瞒不住我的法眼。”堵住了他的嘴,她又掏了个甜瓜出来,呲着俩小虎牙,吭哧吭哧地给瓜刨皮。
嚼了几下,震惊地咽下了甜瓜,丁鹏看着她比自己还年轻的脸,喃喃道:“为什么?”
她努力地刨着瓜皮,嘴里含糊不清:“因为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