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大队部的办公室里,江建设和朱和平正大声对峙。
“朱癞子这是侵害我们队员利益的坏分子典型!”
“什么坏分子典型!这事儿也不能光听信有贵家说的,凡事要多调查多了解——”
“这是从朱癞子身上搜到的35块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三张大团结右上角都点了红点!”
“江燕子刚刚也说了她看到了,这事儿人证物证都很清楚!”
“朱支书,朱癞子偷的不是一个鸡蛋一把小菜,他偷的是35块钱!这已经是违法犯罪了,必须扭送公社派出所!”
“什么必须不必须的!家丑不可外扬,这事在大队内部解决就行,送到公社去处理,这不是影响我们大队评先进吗?”
朱和平一句影响大队评先进,让办公室里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这年头,大家的荣誉感都很强的,影响集体的事,确实会让人格外顾虑几分。
江燕子震惊脸,嚷了起来:“什么家丑!朱癞子都能做得出这种事,我们还说不得他做的事了?”
“再说了,我爱人可是听公社派出所的赵所长说过,要是大队抓住一个坏分子,他们是会报公社给大队表彰的!”
因为刚刚屋里头没人吭声,所以大家伙儿把窗外江燕子的话都听了个正着。
江燕子的爱人许平贵在公社运输队,跟公社很多人关系都不错。
江燕子说这是许平贵听说的,自然没人怀疑这个话。
有了江燕子这个嘴替,沐春生就好说话了,躺在担架上虚弱却倔强地吩咐两个便宜妹妹。
“山红,山秀,你们去借牛车,把我送公社去……”
你们都往后捎捎,我要开始我的茶艺表演了!
“……就算我半道里没了,你们也要把我尸体拉过去,让公社的人给我评个理,不然我死不瞑目……”
刚刚沐春生不敢住院死活要回家的情绪氛围还铺垫在那里,现在再说这么一段话,七十年代竹塘大队的吃瓜群众们哪里受得住这茶艺?
大家伙儿纷纷开口帮腔:“不能捂盖子,就该把这种老鼠屎扔出去!”
“对,送公社!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把人都要逼死了,还只在大队批评教育一顿了事?别的大队可没听说坏分子这么嚣张!”
江建设这暴脾气,哪里听得这种话,把手里的记录本往桌上一砸。
“把这事儿捂在大队处理,出了什么问题,上面追查下来,肯定是会上纲上线的,我先提前把话摞这儿,我可不担这责任!”
刚从公社开会回来的大队长苏良才先前一直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听到江建设这话,在鞋帮子边上磕了磕烟斗。
“现在既然这么个情况,那大家那就举手表决一下吧。”
“同意建设的意见,把朱癞子送公社派出所处理的,举手。”
除了朱和平,其他的人都举起了手,包括朱会计和两个朱组长。
沐春生都闹到自杀了,大队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今天这事哪里能捂得住?
上面要是上纲上线,扯上他们和朱癞子是同宗同族的,是在包庇坏分子——
他们脑壳小,这种大帽子可兜不住!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朱癞子的后背一下子就出了一身白毛汗,嗷嗷直叫唤:“冤枉啊!我真没偷钱!那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