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余晖披洒在长街上,将闹市中的三人身影斜斜拉长,指尖接触的温热渗入肌理,冷云枝眉眼微抬,望向他沉稳英俊的面庞。
他正应着萧怀瑾的嘀咕嬉笑而扬起了唇角,余光冷不丁扫向冷云枝,四目相撞,冷云枝猝不及防,偏开头看周围,似乎突然对街侧的风景很感兴趣。
萧舟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久才收回,握住她素指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放慢步子,顺应冷云枝的节奏。
四十一
楼下的方桌拥挤地排列在一起,来往的人群几乎摩肩擦踵,人声鼎沸,而楼上的雅间独立清幽,水生荷花熏香淡雅悠扬,阶层看似只是身份之别,实则是难以跨越的鸿沟,差异渗透方方面面。
冷云枝跟着萧舟野上台阶,眼神晦暗,看着猜酒划拳的芸芸众生,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感慨难怪这么多人对权势趋之若鹜。
“在想什么?”萧舟野眼疾手快扶住踩空台阶的冷云枝,眉头微挑。
冷云枝整个人失重栽入他的怀里,下意识后退,结果又踩到裙摆。
“诶!”她一惊。
结实的臂弯稳稳地箍住她的腰肢,独属于萧舟野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那双柳叶眸抬起,望入那不见丝毫波澜的深邃眉眼,揪住他胸膛前衣襟的指尖微蜷,呼吸一时有些紊乱。
“小娘裙摆太长了。”
萧怀瑾并未察觉气氛中的微妙,只想着快些上菜,于是绕到他们身后,托起冷云枝的裙尾:“我给小娘拎,这样小娘就不会摔了。”
夫妻俩回头看向天真烂漫的儿子,蓦地,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二人都心照不宣地瞥了眼对方。
“走罢。”萧舟野再次牵起她。
就这样,父子俩一前一后护着冷云枝走过长梯,进入雅厢。
因为萧舟野的身份特殊,酒楼上菜很快,萧怀瑾吃得大快朵颐,雪腮鼓鼓,活像个小仓鼠。
“瑾儿,进食不能贪急,这样对肠胃不好。”冷云枝给他擦不知何时沾在面颊上的金黄鸡汁:“慢些吃,没人和你抢。”
萧怀瑾囫囵听着,压根不当回事,对上他父亲严厉的眼神,立马乖乖放慢速度。
冷云枝憋着笑,看向萧舟野时才发觉对方亦在看她。这顿饭吃下来,冷云枝不知目光与萧舟野撞了多少回,有时纵是没看他,也能感受到身后那道炙热的目光,只要冷云枝侧目,他又会佯装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算起来,自回京州以后,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说过话,仅见过几面还是在膳堂。
倘若说冷云枝起初气极了萧舟野又将她强行掳回来,但听芍红口中得知,这三年里的萧舟野为了她变得何等消沉的具体事情后,坚硬的心肠竟听得触动。
“从前以酒为乐的王爷,在这三年里开始酗酒浇愁;不可一世的性子却在误以为间接害死您后,变得阴暗低迷;年年清明飘雨,他年年站在您的坟前淋雨,直到高烧昏迷;与您有关的词皆是禁忌,无人敢去刺激王爷,他从未提过您半句,但府上所有人都知晓,他从未忘记过您。您不在的时日里,王爷不过是在强撑,这件事在第三年得到证实,王爷强装的面具在某次大醉后龟裂,露出了内里鲜血淋漓的残缺,王爷居然疯到要拉着小世子去地府找您,若不是下人们拦着,他当真就跳湖随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