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辛辛装作不闻,岔开话道:“你就要去孟家了?把阿凤留在家里陪我说话吧,我一个人过中秋,多可怜呢?”
她瘪起嘴,从前装满心思的两只杏眼耷拉下来,小兽似的委屈。
陆清和看她一大早穿戴齐整,有意道:“现下不知道孟安什么居心,阿凤还须跟着我以防万一。”
“啊……”谢辛辛眼中即刻泛上泪光,抓上他的袖子,“那我呢,真要我一个人吗?”
陆清和早见她有几分能力,本就有意在查案时让她随身。见她这样,不免觉得又好笑又可气,甩了她的手道,“想去就去,直说便是,何必这样拐弯抹角地考我?”
见状,谢辛辛立刻收起了娇态,眉眼一弯,嘻嘻笑道:“阿凤说你不懂和女子相处,为何我觉得你总是很明白我的心呢。”
她能有什么心?
全是利用他的坏心。
陆清和扶额,心想,阿凤这孩子,得教教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女儒
夜里下了一小阵雨,因而孟府的大门还有些潮湿的水迹。
监当官的品阶虽是文官中最末流的,可铁冶监到底是个肥差。尤其近年,太子与大皇子均到了合适的年纪,前朝波云诡谲。
朝廷越是动荡,这矿场铁场的资源便越是一个阵营重要的储力。
这正是北瑛王愿意拉拢孟安的理由。
可孟府却不比外人想象中奢华,恰恰相反,府中内设古雅朴素,庭中陈设唯一水缸,缸中栽一青莲,另有一楠木高脚书桌位于简易藤架之下。桌上笔墨纸砚皆用防水绸布覆盖,看得出主人对书桌多有爱护,但也免不了风吹雨打的痕迹。
听说郑瑾瑜要来投奔孟安,这高脚书桌的前方,又添置了一楠木曲栅矮书案。书案虽新,却伤痕累累。郑瑾瑜才来了一二日,案上已甚多貍奴爪挠一般的钻刻痕迹。其上所刻之言,任何一个书生见了都会难以启齿。
比如桌上的“学四书不如学四只忘八腿儿”,“考五经不如烤五只胡鸡”……最后是一条曲栅上所刻的“礼尚往来,往而不来,非礼也”,其中“非礼也”三个字又被树枝涂去似的,划得难以辨认,其后补刻上一行小字:“管它肥貍不肥貍,郑爷再也不来了!”
言辞激烈,不难看出这方小书案的主人经受了什么心灵上的磨折。
才往孟府去的谢辛辛一行人如何能想到好友的经历呢,一路上陆清和又是少言寡语,谢辛辛又是变着法子逗他,不同的是阿凤不再拿眼警觉地盯着她,跟在他们身后只当看不见。
不知谢辛辛缠着他问了什么,陆清和终于说了两句,把她吓了一跳。
“当直司的判官是这么说的?”她拧起眉毛,“哪有这样断案的,就因为王负晕倒在被炸坍的洞口,就定了他的罪?”
陆清和沉默须臾,解释道,“兹事体大,天子亲命宣王府总领开采的铁矿脉出了这档事,当直司急于复命,就会抓嫌疑最大的人来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