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太阳渐去,差不多是浣衣库完成晾晒衣物的时间。许多给人当差的宫人都在这个时候去取清洁好的衣物,小金子也不例外。
他还在哼着小曲儿,转过一个角竟踩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更危险的是,前面的路上直接摆着一个黑布包,里面嗡鸣不断,太容易猜到是什么东西了。
小金子异常冷静,精神高度集中。他向后退去,看清楚刚刚在脚下的是什么东西。原是六枚铜钱,正反不一地就那么落在地上。
这不是陷阱也好,是了也罢。他早就想赶紧让凶手被绳之以法。如今受人指点,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将运送的衣服暂时就地放下,将手上的东西换成黑布包,铜钱也被他收走,反正有备无患。
他胆战心惊地左躲右避,生怕哪里突然蹦出一个人把他抓个正着。可没想到这一路上竟出奇清净,即使迎面有人走来,也离他有不少的距离。很快,他到达目的地,正逢天时地利,用尽力气把黑布包甩进了那面墙。
之后,他又和没事人一样镇静自若,拿回摆在原地的衣服,回到了蒲彧宫。
之前为李万和办事的太监又被传叫到她的面前。殿内的宫人们都低着头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他们的主子正在最前面,浑身好像散发着一股黑气。
“本宫问你,你之前办事不成,到底把东西处理干净没有?”
万和还未发作,太监只好战战兢兢地应对:“回主子,真的都灭干净了。”
李万和瞬间暴怒如雷,将一个黑布包重重摔在太监面前的地上:“那你好好解释解释这是什么?又为何会出现在泠宓宫的墙角?”
太监一开始就精神紧绷,又正面被李万和的怒火所攻击,吓得都忘了怎么想事情,就记得疯狂拜地求饶:“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
“息怒?好啊。。”万和怒极反笑,声音却极其冰冷,“没用的家伙,留着也就是个祸害。你有没有用,你自己说了算。。”
小太监屁滚尿流地拿着黑布包跑出泠宓宫,头都不敢回一个。
长夜漫漫,万和心神不宁地看着宫人伺候连悌洗漱入寝。太监仍未回来复命,万和就总是惴惴不安,可是想到这家伙差点就要害她暴露,她又开始怒火中烧。
终于,一个泠宓宫的宫女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可还没开口禀报,孟茯就先越过她到了万和面前。
“蔻贵人,陛下有旨,请随奴才到嫣芷宫一趟吧。”
此言一出,万和心神久久难以回复。她惶恐不安,脚像是黏在泠宓宫的地板上一样不敢挪动。但她知道若是此刻不走,之后就不会那么体面了。
万和走在孟茯后,泠宓宫的宫人们也一个不落地由宗林军的侍卫押往通明房。走出泠宓宫之前,她下意识地望向连悌的厢房,发现外面已被侍卫重重把守。
“孟大人,能不能,留下几个熟悉悌儿的宫人。我怕。。”
万和眼睛红润,情难自己。只可惜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全智已经在泠宓宫门口候着了。
“恳求全大人照顾好悌儿。”
万和向全智深重一拜,全智也向她回以臣礼,面容憔悴,很是无奈。
“老臣遵命。”
宫道上的路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昏黄的道旁灯幽幽闪着。而嫣芷宫里光明通天,万和真觉得那里才是真正的通明房。
进到嫣芷宫,那里的灯火亮地万和眼睛有些疼痛。直到她站在众人面前,她才觉得被他们用各种目光注视才是真正的难过。
孟茯宣读了通明房的调查结果,那个今晚还想去加害烨翎的太监已经认罪。他详细地介绍了自己的行事经过,连蜂窝的来源都说地一清二楚。
万和像是全身没了力气,只剩脑子里的一片混沌支撑自己的站立。她神情扭曲而奇怪,似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那又怎样?不过害一次人,我不过没害成而已。害成了不就更好吗?那你们得有多难过啊!我的孩子的前路也能坦荡不少。真是天大的好事!若是不害,我得憋闷死。终于下手了,有什么不敢当的?”
“烨翎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石澈强咬着牙,指着万和的手都在跟着颤动,怒意积聚在胸中难以平复,再也难以遏制。
“我没有要害他!”万和扯破嗓子也要争辩,“谁叫他非要护着他,还不也是他自找的。就算没了又如何,还是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石澈二话不说,硬着拳头马上就要冲上去,却被莫问芳尽力拦下:“不值得,不值得,往后再说吧。”
万和也被吓了一跳,心火顿时降下去不少。很快,她意识到一些事情的关键。
“不对,有人诈我。”她低声自语道,而后瞪着在场众人,一个个问起他们,“是谁要诈我,是谁?是你吗?是你?还是你?”
令羲喝止道:“诈你又如何?还不是你自己不中用。到底人是你害的,你还很有理吗?若是被害的是你的孩子,你又想如何对待真凶?”
万和无助地丢尽气势。自知无力回天,她顿然灵光一闪,泪流满面地向石澈求助:“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了心,疯了魔,失手伤了烨翎殿下。怎么对我都可以,但求不要伤及无辜害了悌儿,他是无辜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人母之心,金石可鉴啊!”
石澈怒火攻心时,的确动了杀人偿命的念头。但万和现在痛心疾首,又不得不让他心生怜悯。可是一想到烨翎纠缠于病榻之上一醉不醒的模样,他又难免怒火上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