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抬起头来,眼中懒散与玩味之态消散,嗓音变得阴沉:“若是不行,那就还是把手剁了。”
听见剁手的瞬间,江瑶捡起地上的裙带还给他。
求生欲转的比脑子还快,几乎没有思考,嘴皮子溜道:“其实也不是行,择日不如撞日,今晚去你屋还是我屋?”
他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往后仰进藤椅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绕着江瑶的裙带,眼睛却是看向她的身后。
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江瑶回身一看,差点没站稳。
满院子皆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同僚,这会儿一个个立在后头风中凌乱。
众目睽睽之下,他微微一笑,对江瑶说道:“还是去你屋吧,方便些,免得你娘再来打扰。”
“啪”的一声,有人的饭盒摔落,还有人脚底一滑摔个狗啃屎。
短短一息时间,院子里大部分人宛如活见鬼,听了不该听的鬼话,纷纷捂着耳朵,四处逃散。
江瑶石化在原地,若是此时此刻地上有个狗洞,她想自己应该会毫不犹豫钻进去。
这番添油加醋的虎狼之词,让他俩的关系,简直跳进黄河再也洗不清。
世人常说的社死,大抵也不过如此。
江瑶深呼吸又长长吐息,试图整理破碎的心态,内心安慰道:
没关系,面子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能吃吗?
她一点也不在乎,她不需要。
庭院里只剩几人。
赵管事迎面走来,面色仓惶道,“裴少司不好了,西市渡口有妖邪作乱,死了个人。”
说话间,身后两人抬着一具死尸走上前。
待看清死尸的面容,江瑶从社死的困扰中清醒过来。
架子上躺着的人竟是周公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死了?明明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
尸体面容发胀,被水泡过,皮肤皱巴巴紧在一团,右手从胳膊处消失。
脖颈有极深的掐痕,像铁钩嵌进肉里,几乎割断脖子,脑袋悬得快要挂不住。
裴棹月从藤椅里坐起,瞥一眼,说道:“先把他拖去停尸房,让仵作过来验完尸再说。”
两名司役将人抬走,赵管事继续道:“我方才简单问过,午时曾有人在西市渡口附近的粥铺见过死者,说周家少爷突然中邪,当所有人的面,自己打自己,足足打了半个时辰。
之后便独自离开,不见踪影,等到身边两个小厮找到江边,发现人被妖邪拖进水底,浮上来时已经气绝断亡。”
赵管事两步上前,将一个布帛从匣子里取出,“这是在死者身上找到的物品。”
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张乖乖符,符底的红印赫然刻着一个“江”字。
江瑶瞳孔地震,犹如晴天霹雳,“这不是我的东西。”
“我还没有问,你急什么?”
裴棹月用银钗挑起符纸,放在阳光下端详一会儿,悠悠道,“符上字迹工整规范,每一笔皆在相应位置,未超出毫厘范围,画的甚是不错。”
然后将银钗放下,看一眼江瑶。
在影妖的幻境之中,他曾有幸目睹过一次江瑶画雷火诀,字迹歪扭如蛇,图案可谓抽象离谱。
若不是亲眼所见,只当是某五岁小儿的捣乱手笔。
由此可推以江瑶的能力,不足以画出如此精良细致的符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