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力地睁开眼睛,正瞧见白茫茫的纱帐。
她侧过脸,被褥和枕头也是雪白的,迷茫的视线落在枕边,一枚墨玉梅花散发着幽幽的清香。
不像是她的寝床。
想到这里,叶夕颜一个激灵,猛地弹坐而起,又“嗷”地跌回了松软的被褥中。
“嘶——”
摸了摸后脑勺,兴许是躺久了,才起了个身,脑瓜子就酸酸胀胀的疼。
缓了好一会儿,她以肘撑坐起身,掀开了雪白的丝被,赤着脚下了床。
没有找到鞋袜和外衣,更别提藏在其中的兵刃了,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穿了一袭雪白的里衣,左肩处以黑色的丝线绣了朵墨梅。
除了白得刺眼,屋中昂贵的陈设,与寻常的大户人家差不多。
没见到其他人的踪影,她径自走到昏黄的铜镜前,铜镜上还贴着一个墨梅图样的黑白剪纸。
这一瞬间,脊梁骨蹿上一股难言的森森凉意。
为了救活丁鹏,她选择把蛇毒渡给自己,眼下应该是第三次复活了,只是这复活的地点……
在屋子里搜查了一圈,到处是雪白的器皿,还找到许多相同的黑白剪纸,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愈发笃信自己的猜测。
她该不会是被人配了冥婚吧?
没在棺材中醒来,而是置身于白惨惨的屋中,难不成她是和牌位拜了堂?
这太荒谬了!
愤怒到了极致,她面色潮红,连脖子都暴起了青筋,突然颤巍巍地笑了起来,弯弯的笑眼像极了月牙。
她幽幽道:“不知是哪家昏聩的父母,只知疼自己的儿子,净祸害别家的小姑娘!”
既然上赶着做个活伥鬼,莫怪她搅得这家人鸡犬不宁了!
笃笃笃——
轻轻地叩了叩门,一道温婉的嗓音响起:“姑娘醒了?荷露奉公子命,给姑娘送衣裳。”
奉公子之命?
这家主人年纪轻轻,怎的行事如此阴损迂腐,竟然为自己的兄弟配什么冥婚!
略作思忖,决定先把婢仆打发了,便扬声道:“多谢荷露姑娘,请将衣裳放在门外吧。”
荷露不应声,门外又换成了一道清润的嗓音:“荷霜奉公子命,伺候姑娘梳洗。”
“不敢劳驾荷霜姑娘,我不喜旁人伺候。”叶夕颜客气地回绝。
只是她的回绝,明显未被采纳,婢仆压根没有离开的架势,锲而不舍地候在门外。
是她们自找的。
想到这里,右手成爪,遥遥地冲门一抓,只听“吱嘎”一声响,门缓缓地打开了,五六个少女鱼贯而入。
这些少女皆是一袭白衫,连靴子都是白色的,青丝都被墨梅簪子挽成髻,点缀着几枚雪白的珠花。
从头到脚,都是雪白的。
叶夕颜仍坐在铜镜前,摆弄着妆奁上的白玉梳,连挪都没有挪一步。
荷露生得清秀,她捧着木盘,笑盈盈地走到了她的跟前:“姑娘,请更衣。”
穿了一身丧服,还笑得这么开心?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荷露,往木盘里瞟了一眼,果不其然,这套衣裳也是雪白的。
没有穿丧服的欲望,她偏过脸去,目光落在了圆脸少女的身上,弯腰淘洗着一块雪白的帕子,嘴里哼着小曲。
如果只是梳洗更衣,此二人便足矣,另几个白衣少女明显是多余的。
她们并未搭把手,只是偷偷地打量着自己,眼里还流露出一丝丝激动和雀跃。
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主人到底是多缺德,家里办丧事,婢仆还高兴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