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也不必这么说自己。
蒋胜男见她表情略松快了些,这才换了副正经些的表情,侧了侧身,尽量和她正面面对着。
“阿姨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寒衣说你成绩特别好,可能这是强者天生的信念吧,你们都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但你愿不愿意听听阿姨是怎么想的?”
弋戈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觉得啊,你不妨先放松些,试着用更柔和开放的态度去看看这个世界。”蒋胜男说,“反正你还这么年轻,怕什么,真受伤了再冷酷也不迟。”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些东西、有些人是从来就在那里的,他们就是为你而来的,不会动摇、不会改变、不会离开,永远如此。也许是血缘,也许不是,这个我不知道。但我很确定,就是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事。如果什么都要靠谋求和表现才能得到的话,那也太丛林法则了。”蒋胜男说到这里笑了一下,“反正我是这么相信的,希望你也能相信。”
不知道为什么,其实弋戈还没有时间仔细思量她这长长的几句话,但她好像已经被打动了——或许是被“他们就是为你而来”这样笃定的论断,或许是被蒋胜男温和而坚定的语气,或许只是因为那个笑容,那个露出皱纹,眼神却仍然明亮温暖、好看得要命的笑容。
她来不及细思,就在感动的支配下亮起了眼睛,问:“真的?”
语调上扬,嘴角也是。
蒋胜男肯定地点头,“当然。就算我倚老卖老你也得信,毕竟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弋戈笑起来,点点头,“有道理。”
蒋胜男看着女孩子天真又充满朝气的笑,不知怎的心里生出一种这么多年教育儿子后从未有过的感动,同时又有点懊悔——她怎么就生的是个儿子?还是个除了帅也没啥其他优点的小二百五?!
她以后高低得帮这小二百五把这姑娘拐回家来!蒋胜男暗暗下了个决心。
两人心情愉悦地开在回江城的路上,又惊奇地发现彼此的音乐口味惊人的相似——蒋胜男感动得想要谢谢祖宗,她眼瞅着奔五十、公司里没眼力见的小伙子都要喊她“阿姨”的年纪了,居然能碰到个跟她一样同时喜欢beyond、伍佰和许美静的17岁的小姑娘!
弋戈也解放天性,非常不见外地让蒋胜男把天窗给她开了,长胳膊伸出去,摇摆着唱“是缘是情是童真还是意外”,简直像在开大巴乡间巡回演唱会。
刚下高速路口,弋戈的手机又震动起来,打开一看,蒋寒衣。
蒋胜男瞥见,“啧啧啧,儿大不由娘啊。我平时出差个把礼拜也没见他来个电话,这才几个小时?”
弋戈这两个多小时已经唱嗨了,甚至没想起来害羞,笑了声接起电话,声音是自己活这么大都没听过的甜美,“喂?”
电话那头却很安静,蒋寒衣的声音有些抖——
“弋戈……我在宠物医院。”
*
宠物医院门口没有停车位,蒋胜男看着弋戈撂下车门,这一次她急得连谢谢也没说,飞掠出去,和一辆疾驰的电动车惊险地擦肩而过。
电动车车主冲着小姑娘的背影大骂一句,另外有个交警指着车里的蒋胜男走过来。
蒋胜男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心里烦躁起来,有点想骂娘——老天爷该不会这么不给面子,她刚给人小姑娘灌输一通“世界多美好”,还没到半小时就打她脸?
弋戈没见到银河。
走廊里回荡着星星愤怒而凄厉的叫声,蒋寒衣焦头烂额地试图把她摁在怀里不让她乱跑,那位一直帮银河洗澡的护士小姐姐红着眼睛站在一边,看见弋戈的时候,憋回去的眼泪又滚下来。
蒋寒衣一直背对着弋戈,直到失控的星星抓伤他的手背往外跑,他回头想拦,正撞上弋戈茫然的目光。
弋戈在心里羡慕过蒋寒衣很多次,羡慕他在生活里的从容、笃定、游刃有余,好像哪怕今天是世界末日,他也能在末日里逍遥最后一天,和世界约定好下次继续交手再不慌不忙地离去。
这是弋戈第一次在蒋寒衣眼睛里看见躲闪。
“弋戈,我……”他支吾了很久没说话。
弋戈却在这漫长的沉默对峙后轻轻开口:“猫跑了,去看看吧。”她又指了一下他手背上淌血的抓痕,“包扎一下。”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