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妙彤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裴明嘉冷笑一声,又道:“我可真庆幸我当年没有嫁给你,否则安远伯府没有子嗣,岂不成了我的过错。”裴明蔷也道:“姐姐我们走吧,与他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连自己的夫人都推。”广平侯府一众人便绕开安远伯府的人,往外面走了。经过杨妙彤身边时,她刚由丫鬟从地上扶起,正拍着裙摆上沾染的尘土。裴明嘉到底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悲悯:“这样的男人,还要事事为他说话做甚?若只你一个人不生也就罢了,府里的人都不生,是谁的问题还不一目了然吗?”杨妙彤这回低了头,一声不吭了。陆九茂听了这话,自然要再为自己辩解,以保男人的尊严。可裴明嘉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只听她又道:“安远伯这些年也不知在做什么,怕是天天没事在家胡思乱想,见着我胡言乱语,今日便算了,日后可就没这么走运了。”裴明嘉说完,跟着的人乌泱泱一群把她团团围住,便是陆九茂想上前理论都没这个机会,只得眼睁睁看着她离开。一时回了厢房中,裴明嘉用了饭,见周氏正带着阿圆小憩,便自己悄悄出了来。方才接引他们的小沙弥此时也正在厢房外洒扫。裴明嘉踌躇片刻,便走过去问道:“我想另供一盏长明灯,小师父可知道怎么个做法?”小沙弥业务娴熟,这般那般很快为裴明嘉讲解清楚了,又问:“夫人给谁供的?要写什么名字?可还要供牌位?”裴明嘉愣怔住,没有回答。俄而她才道:“不是什么人,也没来得及有名字,小师父替我去供了便是,钱我会按时送来。”小沙弥点点头,也不再多问,只去办裴明嘉交待的事了。寺里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也多了,或多或少是人做了什么事来求个安慰,不必再揭疮疤。裴明嘉看着小沙弥的背影远去,这才转身,轻轻叹了一口气。北戎,王帐。曹舒青来这里已半月有余,却一次都没有再见到过贺兰雍。门口有侍卫把守着,每日亦有婢女服侍她和曹端起居。此时夜已深,曹舒青正等着曹端回来。曹端这几日都是一早被人从她身边带走,等到入夜才回来,问他去干了什么,曹端倒是开心得很,说是学骑马射箭。都到了眼下境地,曹舒青也由着他了,曹端身上到底有一半北戎的血脉,如今也回来了,甚至早晚是要改名姓贺兰的。曹端还没回来,她便坐在火盆边烤火,静静地发呆。北戎这里可真冷,她想。正想着冷,脸颊边便有冷风窜过,不过很快止住。曹舒青背着帐门坐,但她知道是有人进来了。回过头,来人却不是曹端,而是贺兰雍。曹舒青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又转回头去。贺兰雍走过来,在曹舒青对面坐下,两人中间隔了一盆烧得正旺的火盆,噼噼啪啪还冒着火星子。“还住得惯吗?”贺兰雍浅琥珀色的眸子看着曹舒青。曹舒青点点头。贺兰雍见她不说话,便往火盆里面扔了一块炭进去,砸出一声脆响。这里的炭烧出来的火大又熏人,曹舒青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桌上有正烧好,滚烫的奶茶,曹舒青看了一眼,并没有拿来润嗓子。贺兰雍又道:“往北数百里,有一处适宜定居的地方,我已与大周议和,从此不再侵犯大周领地,北戎向来逐水草而居,也是该择一处能千秋万代的王庭了。”曹舒青听了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垂下眼眸,昏黄的烛光将她长长的睫毛的倒映在她脸上拉出好大一片阴影,就像草原上空的乌云一般。也衬得她的脸庞越发柔和细腻。贺兰雍只觉得口干舌燥。“到了那时,我们就去北戎王宫里住,我立你做王后。”曹舒青的嘴角终于松动了一下,然而灯火昏暗,她的表情也只一刹,因贺兰雍无时无刻不盯着她看,这才勉强捕捉到,亦分不清是欣喜还是不屑。贺兰雍生平头一次,内心竟忐忑起来,又不敢开口询问她这一笑是何用意。不过片刻之后,曹舒青却说话了:“不必。”曹舒青虽一直被贺兰雍留在王帐中,等同于变相的软禁,可也不是消息全然不通,自她和曹端被送来北戎后不久,北戎的一些部族便忙不迭送了各自的一些贵女过来。贺兰雍尚未立后,也无正室原配,他如今是北戎王,王后也必定是要在这些贵女当中产生。曹舒青开了金口,虽然才两个字,可对于贺兰雍来说,竟也是如闻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