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表情的平铺直叙,看起来是如此冷漠,却刺激了此时关心则乱的霖娘,她红通通的眼望着阿姮:“你连我都能救,为什么救不了我爹呢?”
阿姮没说话。
她的表情看起来实在不像一个亲女儿的表情,林秋雁看着她,也不禁心中生寒,泪则更涌,她一把抓住阿姮,像小心翼翼地试探:“霖娘,你是我的霖娘……么?”
她的声音很低,很弱。
那么多日不肯面对,不肯猜测的东西,她终于还是出了口。
“娘……”
霖娘被刺中心头,哭着喊道。
但没人听见她的声音。
而阿姮对上林秋雁那双害怕,又紧张的眼睛,她仍旧不言,也没挣脱她的手,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她忽然听见那道珠玉碰撞的清音。
她抬起头,门外烟雨朦胧。
泥泞的雨地里人们还在苦苦地哀求山神,那道雪白的身影穿过雨雾,很快掠来,他抬手便在腰间那法绳上一抹,掌中顿时出现一道血口子。
他俯身,沾血的手探向一名老翁,他两条青黑的腿上各长出来一只像手,一只像脚的骨刺,紧挨着他松弛的皮肉,刺得他血淌。
那老翁一见他,却立即往后,在泥地里艰难地爬了一圈,躲开了他,嘴里不住道:“走开!走开!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闯进我们这里,山神才发了怒!”
阿姮看到程净竹那只手微微停滞,那么漂亮的一只手,沾着雨露,他掌心的血液和着雨水滴下去,淡淡的莹光被雨水冲散。
她嗅到那诱人的香气。
喉咙发紧,口舌顿干。
阿姮从林秋雁手中抽回手,直起身,而门外,程净竹靠近谁,谁便如见瘟疫般躲开,他们不再一声声喊他神仙,出口的只有:“你走开!走开!山神会怪罪我的!都是因为你!”
“你这个骗子!你不准在我们黑水村,你走!”
“快离开我们的村子!”
正是此时,篱笆院外疾步声声,越来越近,很快,四个年轻力壮,身披墨绿袍子,脸有彩纹的男人扛着滑竿飞奔而来,进了院子,方才慢下步子,雨水敲打着油布篷顶,那老翁坐在其中,佝偻着身躯。
“村长,您去求求山神吧!让他饶了我们吧!”
一个被快速发作的青骨病折磨得胸膛鼓起的老翁勉强大睁起眼睛,看见滑竿上的人,便艰难地说道。
“村长!您侍奉山神多年,您去求求山神吧!”
那张家的媳妇儿家人倒是都完好无损的,但她看着地上那些青骨病发作的村民,也开口哀求。
人们都跑到村长面前一声声地求。
而老村长看着他们,则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后抬起耷拉的眼皮,看向站在那里的白衣少年。
谁也没注意到,就在那少年割破手掌之后,他便不再滴雨不沾,泥水溅湿了他的衣摆,他银灰色的长发也点缀雨露。
他面无表情,腰间法绳飞出,将那在泥地了滚了几圈滚远了的老翁给拖了回来,随后他袖中两把匕首飞出,刀锋飞快刺入那老翁腿骨当中,那老翁当即惨叫一声,云童立即抬手,数名守庙人立即往外奔去,想要阻止。
然而还没靠近,少年袖中白符飞出,金光一闪,守庙人立即被震了出去。
程净竹眼皮也没抬一下,握住刀柄用力,迅速刮落那老翁腿上的骨刺,他掌中的血滴落下去,莹光飞浮,浸入老翁腿上两道极深的血口子,那种青黑的液体消失了,甚至于他枯瘦的双腿也开始恢复原本的血肉颜色。
老翁愣愣的,忘了继续惨叫。
因为他发现,好像不疼了。
程净竹手指一抬,那法绳松开老翁,又去拖过来另一个哇哇乱叫的村民,预备下刀,滑竿上,老村长沙哑的嗓音响起:“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且不论你是如何闯入我们这地方,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我们村中事,是否不太妥当?”
程净竹抬起眼,下刀的动作却没停:“怎么?吕村长是想让你们的山神,也来惩戒我吗?”
村民挣脱不开法绳,被两刀捅得大叫,硬生生又被刮下来两根骨刺。
老村长向来慈蔼的脸上此时肌肉紧绷些许,他道:“外乡人山神是不理会的,我们世代生存于此,接受山神的福泽,我们是祂的信徒,信徒不能背叛神明,你越是刮去他们的骨刺,他们就会死得越快,就像你来到这儿,本就是一个恶因,你根本不是在救人,而是结恶果。”
“真奇怪。”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老村长抬起眼皮看去,只见屋中走出来那披头散发,身上还穿着件又脏又破的袍子的年轻女子。
老村长看着她身上的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