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狱之时,定然是秦婉暗中央求父亲,才得到产自潭州的彩尾鱼,成全了那场御前鹤舞。
至少,他也该去给秦婉道个谢。
但他若要去……开园是盛事,也是家事,京城规矩皆是阖家赴宴,他也没有不带家眷的道理。
“去和夫人说一声,后日随我一同去小公爷家的徽园,”谢璧沉吟,终究不放心,吩咐雪影:“提前和夫人讲讲宴席规矩,莫要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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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影笑盈盈将此事告知江晚月,末了笑道:“夫人竟不晓得秦婉夫人吗?未出阁前,那可是咱们郎君的青梅竹马呢,一同读书做诗吹笛,谢相和秦家一同为官,两家向来走得甚近,只是……”
江晚月手中的帕子紧了紧。
原来那张小公爷的夫人是和谢璧一同长起来的。
江晚月想起箱子里的月华裙,心里无比沉闷。
江晚月强笑道:“只是什么?”
“只是陛下不愿看谢秦两家联姻,府中正愁郎君婚事呢,恰好有了桩和夫人的婚约,雪影状若无心的笑道:“说起来,郎君还是和夫人您有缘分。”
江晚月怔了怔,当初那信物带到京城,她本是没抱丝毫期待的,可最后却得到她做梦都不敢想的消息。
谢家应下了她的婚事,梦里都遥不可及的谪仙,竟成了她的夫君,她的枕边人……
这似乎不该只有谢家重诺一个原因,可这几日,江晚月渐渐觉得,也许,这便是她和谢璧的缘分。
可此时才蓦然清醒,谢家当时接下婚约,怕也是为了解燃眉之急,让陛下不再疑心谢家结交朋党。
这猜想似是有几分意外,又似乎本该是如此,江晚月笑着,唇角又酸又僵。
江晚月笑着问道:“秦姑娘是何时结的亲?”
“和夫人您前后脚成的婚,夏至前后嫁入的张国公府。”雪影笑着道:“张国公府的小公爷是个正经权贵子弟,又重情,很知道疼惜夫人。”
江晚月低头,强笑道:“她定然是品貌出众,谁不喜欢呢?”
有些人天生就该被人捧在手心,奉在山巅。
能和谢璧诗词唱和的女子,那定然也是光芒夺目的。
雪影笑道:“这倒也是,秦姑娘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张小爷一见钟情,非要娶到不可呢。”
后来雪影絮絮叨叨又说了不少,江晚月心思纷乱,未曾听进去。
待到要去开园典礼那日,江晚月早早起床梳洗妆扮,她乍从小户嫁入高门,因怕落人口舌,从未用谢家的银两给自己添过妆,妆奁里都还是婚嫁时自己带来的几个发饰,再加上谢家当时给她的钗环——华贵虽华贵,又不太日常妥帖。
不过她衣着首饰向来简朴,这几个配饰也足够用了。
江晚月对着镜中的自己打量半晌,拉开抽屉,打开最下头的箱子,将放置在最里层的那枚白玉步摇小心翼翼插在发髻上。
她跟随谢璧参加这等宴会,身上是该有几件拿得出手的首饰。
更何况,这是谢璧亲自买于她的,当时,他还亲口夸了她好看。
步摇插在发髻上,又低头看了看衣裙上的福字纹,江晚月心头瞬间镇定不少。
她也是被夫君爱重的大娘子,不比谁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