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用手指着我,嘴里不停地说着“你,你,你。”
我上前一步,用力握紧她的手指,声音阴狠,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所以,我亲爱的妈妈,我现在这个样子完完全全都是被你逼的,你开心吗?如果还想像以前一样幸福的活下去,那么就请你离我远一点,不要试图用你的那套理论来绑架我的人生。”
声音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不信,你就试试,看看我们谁先举械投降。”
我妈赤白着一张脸,后退一步,满脸不可置信,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隐约带了些哭腔。
她疯狂摇头,喃喃自语:“不对,不是你说的这样,明明不是这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理解我呢。”
还没等我说话,饭店的老板已开口训斥:“去你娘的为你好,你不是想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不回家吗?因为她们学校周六日食堂放假,她没有地方吃饭,大冬天穿着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蹲在饭店门口,明明是十七八的大姑娘,长得跟个小学生一样。”
“谁家家里没有养过孩子,谁家爹妈舍得把孩子养成这个模样,老子看她和我姑娘差不多大,才送了她一碗面吃,这孩子心眼实诚,非要帮着干活才留在饭店里当临时工,一个小时1o块钱,一天干3个小时的活儿。”
“你他妈的一来饭店就不问青红皂白满嘴喷粪,巴不得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对她指指点点,我看心理有问题的人是你,根本不是盼盼。”
饭店老板长得又高又壮,说话声音又大。我妈那个人向来只敢窝里横,就在我准备拉妈妈离开的时候,不知何时回家的爸爸也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他先是态度诚恳地向饭店老板道歉,然后一手拉着我和我妈向饭店门外走去。
身后不停传来众人感叹唏嘘的声音:“这父女俩命真苦,家里贪上一个这么不讲理的女人。”
……
听到这话,爸爸走得更加匆忙。
走了二十多分钟以后,带我和妈妈去了一家酒店,路过大厅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房间标价,一晚上12o块钱。
我心里苦笑一声,杨盼盼,你看,他们舍得住一晚上一百多的酒店,却连你上高中的生活费都不愿意支付,并借此为要挟,让你低头认错,同意他们的那套理论,然后绑架你的整个人生。
我坐在酒店的沙上,看着对面的父母,一脸陌生。
爸爸讪笑着开口,试图打破当下尴尬的气氛:“盼盼,对不起,爸爸才知道这么多年你受了这么多委屈,以后我会留在家里,看着你妈,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我低头冷哼一声:“爸爸,这么多年您是真的不知道吗?不,您只不过是不想去知道罢了,我腿上的疤痕您不是没有见过,可您依然选择把我丢在家里,我不过是你们婚姻失败的牺牲品而已,不用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
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保持沉默的妈妈听到这话,突然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尖利:“不,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杨盼盼,你是我们的女儿,你这一生都应该听我们做父母的话。”
多么可笑的理论:因为他们生了我,所以在他们看来,我这一生都欠他们的。
17、
我不配平庸,不配去死,因为我欠他们的。
我不能飞黄腾达,让他们衣食无忧,是因为我无能软弱。
他们可以贬低我,但从不允许我妄自菲薄。
他们可以用无比恶毒的语言来对我进行精神凌虐,到头来却指责我没有相应的抗压能力。
他们无论怎么对我都是理所应当,都是为了我好。
他们甚至看不见我的情绪,我的需要,甚至看不见我的痛苦,但却要求我必须全面接受他们的负面情绪,以及各种各样的指手画脚。
其中当然也包括我的身材,我的长相,我的穿衣打扮,坐姿和饮食习惯。
他们很苛刻,不,甚至可以说刻薄,但却要求我温和。
在他们的眼里,我现在的生活很幸福,如果我对生活感觉到不满,那是我矫情,无病呻吟。
如果在他们付出风险投资的这个过程中,我抑郁了,那只能说明我心理承受能力太过于脆弱。
他们把这种反向控制情绪叫亲情,持续期待我能给予他们的预期回报,且不容许我拒绝。
他们为我付出了很多,其中包括索然无味的婚姻,为此甚至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前途。
他们生孩子虽然是一时兴起的决定,但那个为此负责的人只能是我。
他们用极其不稳定的情绪和极端的方式通过刻薄的语言左右着我前十八年的人生,却要求我必须成长为一个身心健康的正常人。
我为数不多的优点,全是遗传自他们。
而我身上的缺点,则都是自己在外面学坏的,与他们无关。
最后的最后还要求,我应该觉得自己生活的很幸福,和那些极个别比我过得差的人比幸福,如果比不过,那我只能比优秀,继续努力追逐别人优秀的程度。
如果达不到他们的要求,那只能证明我做的很失败,不管是作为学校的学生还是他们的女儿这两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