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盘放在餐桌上发出“嘎达”一声脆响,这男人看了一眼余枫,顺势收回手搭在丛暮腰上,语气带了一点笑意,问丛暮:“碰到熟人了?”余枫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你好,我叫余枫,我是丛暮的……”他话说到这里,心里突然后知后觉地有些难言的羞愧,他与丛暮认识时是那样的身份,所以迟疑丛暮并不会将他当作朋友。“余枫是我朋友,”丛暮简单解释,“在国外认识的。”“是吗?我倒是从来没有听你说过,”景云臻好脾气地点头,朝余枫伸出手去,“你好,我是景云臻,丛暮的男友。”“男,男友……”余枫愣了一下,机器人似的跟景云臻握了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丛暮。只听那“男友”慢条斯理道:“听说岛上限量招待游客,那能碰到熟人,也算是有缘分了。”丛暮闻言,似笑非笑地瞥了男人一眼,对余枫道:“你刚才说是和妹妹一起来的,她自己待着没问题?”“没事的,”余枫摇头道,“她有些累,吃完饭上去睡午觉了,我,我刚才突然看见了你,所以过来打声招呼。”丛暮点点头:“飞过来路途是有些长,我们也是休息了一会儿才下来吃饭的。”余枫于是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你们赶紧坐下吧,不用管我。”丛暮一瞥景云臻脸色稍霁,客套道:“都是朋友,不碍事的。”余枫脸色肉眼可见的纠结,半晌,竟然道:“那我在这里再喝杯咖啡,你们不介意吧?”……丛暮一看景云臻脸又黑了,只能桌子下面拉拉他的手,端庄微笑道:“不介意。”余枫起身去倒咖啡,景云臻阎王爷似的盯着丛暮,冷酷无情道:“给你两分钟解释清楚,什么朋友?”丛暮给他递了刀叉,好言好语道:“不太熟的朋友,好些年没见了。”“避重就轻,心虚。”景大老爷拍板定案,“定有猫腻!”“啧,对,就是你想的那样,非得让我把话说齐全了是不是?每回这么说你心里又不舒坦,你说你是不是自个儿找罪受?”景云臻惊道:“嘿丛小暮你还有理了,这男的对你什么心思就差没拿大喇叭搁头顶循环播放了,你能让我当作没事人?还有祁卓,他把早三百年的人往咱俩跟前放安的什么心,他这么欺负我,你能看得下去?”“你自己都说了,这都是早三百年的事儿了,一杯咖啡的工夫就了了,不用放在心上……”这时余枫端了咖啡过来,正见景云臻娴熟地卸了螃蟹腿,将剩下的掀了盖递给丛暮:“我刚看那餐盘里面只剩下蟹腿了,新的大概还没上,你先吃着这些。”丛暮很自然地挪了盘子去接:“一只就行了,不用都给我。”他慢条斯理地剥了蟹,大概是怕余枫觉得尴尬,时不时与他说些话:“你刚才说公司已经开始盈利了?最近互联网也并不好做,做到这一步很厉害了。”“是,”余枫有些不好意思,“本来b轮融资很没有希望来的,只不过恰巧碰到一位华裔投资人,知道他在为他的女儿找中文老师,所以这样搭上了话,才得到了资金支持。”景云臻随意道:“余先生是从英国长大?中文说得很不错。”丛暮脑子里顿时警铃大作,果然,余枫道:“不是的,我是美籍华人,在拉斯维加斯长大的,从小到大都不会说中文,说起来,丛暮还是我的中文教师呢。”丛暮瞥见景云臻眯了眯眼睛,没什么语调的附和道:“是吗?那小暮教的好吗?”丛暮抢白道:“只不过随便教两句常用语,实在称不上是老师。”可余枫的口才这时又奇迹般的好了起来:“不能这么说,因为当初是你启蒙了我的中文,才燃起了我的兴趣,让我能够坚持学习,最后还在我创业时帮上了大忙,这么看,丛暮你不仅是我的老师,还是我的恩师。”好家伙,恩师不恩师的丛暮不知道,他只知道余枫再说下去,他怕是会被景云臻干死在床上。他甚至能从景云臻的目光中读出他愤怒的控诉————“拉斯维加斯?这就是那个‘拉斯维加斯’?!还说什么不熟,什么不用放在心上,你在我的床上的时候不是还想过他?!”丛暮舔了舔嘴唇,默默地移开了目光。这事儿说起来真的是有些对不住景云臻。他俩在床上的时候确实是一直无比完美和谐,但是刚复合的时候,景云臻大概是心里有些不安,总是在丛暮受不了的顶点逼他说些他爱听的话,可常在河边走,哪儿能不湿鞋,这么一来二去,丛暮有一回就松懈了,犯了点自己都觉得很不应该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