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听行眼光从上到下扫过张错——细胳膊细腿儿一棵苦怏怏豆芽菜,没几两营养。
他嘴唇动了动,被张错那眼神逼得,没能笑出来。
张错似乎从来不知道自己来了谁家。他不要闻人姓氏,不求安全的庇护,他是个骨子里不会享福的死心眼儿。
他想保护先生。因为他想并肩站在先生身边,从不是单一地仰仗先生活命。
见闻人听行久久不说话,张错肚皮下打鼓,咽一口唾沫:“先生,可是、不信我?”
闻人听行眨眨眼:“怎么会。我自然是信的。”
“我们小阿错最厉害,以后长大了,当然可以保护我。”闻人听行靠在椅背上,突然觉得有点乏力,可能是酒劲儿上来了。
张错望了会儿闻人听行的脸,低低说:“先生、定是在揶、揶揄我。不过”
张错:“不过我现在、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也难怪、先生不信。”
张错:“先生、且看着、看着我好了。”
闻人听行:“”
“阿错”闻人听行抬起手,一只巴掌按到张错头顶,“你”
他突然笑了,话锋斗转:“不早了,睡吧。”
说罢,慢悠悠晃荡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然后望着张错,还是笑。
闻人听行拍拍床:“过来睡。”
张错心里倏地感觉很空。他清楚——先生一定没有把他嘴里的“保护”当回事。
张错恹下脑袋,闷声说:“先生没有、给我、再要一间、一间房么?”
“怎么,很不喜欢和我一起睡?”闻人听行懒洋洋地问,已经躺在枕头上。
他留了个床边给张错:“我夜里闷得慌,容易睡不好。”
闻人听行闭上眼睛,像是彻底醉了,他翻过身,背对张错,声音也有些含糊:“快过来。别磨蹭。”
张错默了默,最后还是老实上床,凑到闻人听行后背躺下。
张错侧着躺,一双眼盯着闻人听行消瘦的背。
从那薄薄的一层白色衣衫,能透出先生笔直的脊椎,和一对漂亮的蝴蝶骨,那蝴蝶骨生得精致,像是下一刻会突然震翅飞走一般。
“”
“先生”张错轻轻唤。
闻人听行没有回应,该是睡着了。
张错定着身子不动。
窗户没关好,夜风从窗缝溜进来,点卯似地轻微逗弄洁白的纱帘。
张错屏住呼吸,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在面前那好看的脊背上一笔一划轻轻写字。
他写了一句诗。
——“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
写完,张错指尖一颤,那食指小贼赶紧藏进拳头里。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