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看过来时,笑颜晏晏,眼中拘着散淡的光彩。张错一时鬼迷心窍,邪祟上身,竟恍惚觉得先生似乎有一股子魔力,像个坠落人间的邪灵,能勾人心魂。
张错甩甩脑袋,暗骂自己荒谬:“先生。”
他从床上坐起来。
闻人听行朝张错招手:“下来吃点东西。”
闻人听行:“睡久了,你一定饿。看你睡得香,晚饭就没叫你。你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让人给你做。”
张错麻溜从床上翻下来,套好鞋子,凑来闻人听行跟前:“不用。牡丹酥、就好。”
闻人听行于是拈起一块牡丹酥,喂到张错嘴边:“慢慢吃。”
张错坐到桌边,捧一块牡丹酥一口一口啃。
他啃完一块,闻人听行又给他续上一块,等他第二块差不多吃完,房门被叩响了。
“请进。”闻人听行朝门说。
“先生,您要的酒。”是店家过来送酒。
一小坛酒,为农家私酿的那种土酒,小土坛子虽然粗糙,但瞧着可爱,胖嘟嘟,将将仅有一只巴掌大。
酒虽不多,耐不住酒香浓郁,店家一拨开盖子,一股浓辣的酒味兜头冲来,张错鼻子动了动,没忍住,扭过脸捂嘴打出个喷嚏。
这一下可好,牡丹酥的渣滓喷了满手。
“哎呦。”闻人听行好笑地扯过桌边手巾,按进张错手心,“小脏鬼儿,快自己擦擦。”
店家见状也笑:“我们家这酒是特色,叫铁娘子,劲儿可大了,难怪他受不住。”
“他年纪小,还没喝过酒呢。”闻人听行说。
“怕不是还没睡醒,熏得更懵了呢!”店家脸上有笑,又应和上。他对张错说,“你来的时候就是你大哥抱你进来的,睡得那叫一个香,你大哥可真疼你,都不舍得碰着你一下。”
大哥?抱?
张错瞪半晌眼,猛一激灵——这大哥说的莫不是先生吧?
肯定是先生啊!
老管家能当他爷,闻人晓眠是位娇滴滴姑娘,要唤一声“大哥”,那只有先生了。
他居然居然是被先生抱进来的
“轰”一下臊上头,张错脖颈红了。
闻人听行瞧见想笑,指了指张错的脸蛋。
张错怔愣片刻,忽然猛地捂住脸——该不是脸上还有睡出来的印子吧?
店家“噗”一声乐出来:“别臊,没印子,你大哥逗你玩儿呢。”
闻人听行低低笑出声,那声音沉沉,像一块经年累月活满苔的石头,磕响深邃的水底。
张错被这笑声吹了耳朵,耐不住全身都跟着热起来。
小屁孩儿一枚,忒好逗弄。
闻人听行摇摇头,伸出一根食指,不轻不重地在张错额头上点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