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透出一股不祥的意思来。太子便上前宽慰:“父皇一向身体康健,此病不过小坎儿,定能度过的。”天子不能做声,只拿笔又开始写。写完递给祁元询,他照着念出来:“不必说这些空话,你需着人快些准备好,等朕死了,停灵后,便与皇后合葬。其余妃嫔,死后都葬在妃园里,位置都留好了。”“太医还未治呢,父皇您且宽着心。”说罢,太子便让到一旁,令院使上来。太医院使取艾开灸,祁元询站在一旁,都觉着热。艾灸会有痛感,天子倒是面不改色。祁元询就和太子两人站在御榻边上,后边是伺候的宫女太监,一群人注意力全放在天子身上,过了好几个时辰,祁元询动脚,竟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站麻了。院使脸上熏得全是汗,却不敢擦,天子也发了许多汗出来。配合着汤药,灼艾还真取得了成效,虽然发了许多汗,但天子的呼吸已经渐渐舒缓下来,不知不觉便睡着了。来了这么一出,祁元询和太子都不敢回住处,仍守在天子边上,诸多太医也一同待命。乾清宫的消息,全部封锁,宦官、宫女不能外出,若有风声传出去,便杖毙了。太子受命监国,到底还是要升朝,太子喝了杯浓浓的酽茶,往前朝走去。天子突发重疾,这消息是必须要让朝臣们知晓的,可是天子的症状,不能轻易对外透露。乾清宫夜变,宫中知晓的人都不多,更不用说是宫外的朝臣。祁元询本该同去听政的,只是乾清宫这边更重要,便没跟着去。升朝后,朝臣们没有什么大事要奏——前一天乃重阳佳节,今天哪有那么多要奏的事——太子却放出了一个惊天大雷:天子病重!说吃惊,其实朝臣也不吃惊。天子都病了许久,看太子监国都监了几个月了,说起来也是迟早的事。只是令人惊讶的是,天子至此前都仍有视事,并不是十分体弱,昨夜宫中还有宫宴,怎么就重病了呢?太子监国与太子登基毕竟是两回事,有句话不是叫一朝天子一朝臣嘛,朝中文武官员们,退朝后,众臣一个个都神思不定。那边众臣升朝退朝,天子经过一番好眠,也醒了过来。艾灸后,天子稍能发出声音,只是仍不成字,是以仍用纸笔与祁元询交流。天子仍有嘱咐身后事的意思,在纸上写祁元询与郑王等自□□好,日后定要好好照拂。又写郑王妃已有孕,若是生下来了,定要替郑王向他报喜。郑王等虽是懿文太子之子,但是懿文太子未曾登基,等到天子去后,他们便不再是皇室嫡支。天子诸子还能供奉他的御真,然后皇孙一辈,便要从其父辈续谱了。这就和刘备追溯先祖,只称自己为中山靖王之后,不称自己的祖先是汉景帝一般。皇室在这一点上是相当看重的,分支庶脉,追论祖先,自然是追溯到分出来的头一代身上,正统的祖先只有嫡支才能说。郑王等人的王府宗庙里能供奉的,自然是其父懿文太子,至于天子,不好意思,皇太子、皇太孙这一脉才有这个权力。若是往常,能让老爷子宽心,一个供奉天子的特权,给了也就给了。可是郑王的身份毕竟特殊,在加上这个时候天子病重,祁元询反倒不好下这个决定了。谈到郑王妃还没生下来的孩子,话题自然就转到了天子的曾孙辈身上。天子曾孙辈中如今唯一的皇曾孙,还是皇太孙的嫡长子,祁元询不就着这个话题在儿子身上都说几句,都是对不起儿子给力的出生时机。天子和祁元询说的话,没有多少牵扯到朝堂事务的,都是宫中的事情,因写字会累到天子,他们两人对话,倒是祁元询说的多,天子说的少。祖孙二人聊了也没多久,天子又累了,令人进些容易克化的食物来。祁元询在边上也跟着蹭了御膳房专供天子的手艺。祁元询也知道,照皇爷爷跟他聊天,没多少要务的内容来看,大头戏在后头,皇爷爷是等着他的太子爹来呢!太子退朝后就往乾清宫来了,祖孙二人用完膳也没多久。等到太子来了之后,天子不与他废话,仍是他写,令祁元询读。和前头祖孙二人温情脉脉的祖孙情比起来,对太子,天子就直接多了。“朕这病很不好,只令你监国,倒是耽误了时候。”还没待太子谦让两句,天子又写:“你莫要推辞,即使下谕礼部,令其准备好,朕要禅位于你。”禅位!就算知道天子病重,连话都说不出了,但是当天子亲口说要禅位给他的时候,还是令太子的呼吸一下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