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他哪怕是在外面呼风唤雨了,回了家永远不会对自己耍威风使厉害。
翌日下午,陆清昶带了金衹天在内的几个人乘车赴宴。
黄钰清招待的地方是他一位陈姓朋友的公馆,这也没什么奇怪,他在北平的房子遭了陆清昶派人放的火,一时半会修缮不好。此外还另请了几个陪客,这几人都混迹平津一带,富甲一方,对外自称商人,其实细究起来身份都是半黑不白。
黄钰清始终表现得很客气,笑呵呵的谈天说地,仿佛与陆清昶是一对好久不见的老相识,之前的打杀全然不存在似的。
酒过三巡后,众人上了牌桌做一场小小消遣。
明面上说是小消遣,牌局之间黄钰清却仿佛手指有缝似的,连着输了四五局给陆清昶。陆清昶叼着烟卷捏着一沓子不薄的银票,心花怒放的翘起了嘴角。
黄钰清冷眼旁观,不屑地想到底是毛头小子,还是嫩了一截——他黄老板的钱可不是白拿的!他今天必定让这个嚣张后生狠狠吃个无论如何说不出口的哑巴亏。不怕姓陆的找后账,这么些在北平天津有头有脸的朋友们都看着呢,自己是真心实意的“招待”、千真万确的想“交朋友”,如果陆清昶胆敢翻脸,那就是不仁不义不知好歹开不起玩笑。
黄钰清突然说,想要和陆清昶比武一场。他还是笑呵呵的:“陆老弟,我当年师从郑容山,练的是形意拳。说来惭愧,最终没坚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但我这心里啊,还是记着咱们中国人有个词,叫以武会友。听说陆老弟当年也是真刀真枪打天下的,想必拳脚功夫上也不会差。你看看…咱们这个…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今儿我是真高兴,不如咱哥俩就比试一下子如何?”
陆清昶立即明白,原来这是一场,心中登时暗道不好。不知道黄钰清的功夫到底如何,但既然他敢提,就一定是有相当的自信要让自己吃点苦头。心里明白了,面上也不翻脸:“好啊,只是希望老兄你下手轻些,别叫我站着进来,躺着出去啊。”
黄钰清笑道:“切磋而已,当然是以和为贵,不会不会。”
然后黄钰清叫人搬走了大客厅里的茶几沙发,又率先将腰间别着的一把短刀拿了下来。
陆清昶明白了他的用意,也将腰间的手枪抽出来递给身旁的副官。
黄钰清一看,马上说道:“老弟,我那把刀啊,是把藏刀,说是西藏的活佛给开过光的。模样很精致,我当个小玩意也是护身符带在身上七八年。你这随身带枪…是怎么个意思呢?是提防我,还是怕我?”
陆清昶正视了黄钰清,语气很平淡:“枪是普通枪,没开过光,也不精致,我是军人,只能说带枪是个习惯罢了。”然后他微笑了一下,“至于怕你?不至于。”
仿佛陆清昶最后这句话是激怒了黄钰清,他右脚后撤一步,两腿微屈,摆出了一个蓄势待发的架势。“怕不怕的,要试试才知道,陆老弟,我做大哥的要让让你,你先请出招吧!”
陆清昶解开了衬衫的第二个扣子,“做弟弟的,当然是让老哥先,孔融还让梨呢,还是您先请吧。”
黄钰清不再推辞,一个滑步上前,出手很快,并不像他身上穿的长衫那样看起来飘飘然,是硬进硬出的势头。
陆清昶险伶伶地闪过了,同时感觉黄钰清真有点东西。
陆清昶想看看他的弱点在哪,所以不急着还手,闪避为主;过手几招,他觉得有些闪无可闪了,就挥出一拳试图要直攻对方的面门。
哪知黄钰清左手一探,绵里藏针地推开了他的进攻,然后借力打力,采用回手直击了陆清昶的肋部。
这一下旁人看着并不重,陆清昶却吃到了厉害——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他必须揪准时机一招制敌。黄钰清真是有功夫,出手柔中带刚;而他不管南拳还是北腿都没练过,不是对手。
黄钰清掌力惊人,这一下子看着没什么稀奇,实则很痛;再挨几下,陆清昶认为自己的肋骨得断。他强忍着疼痛挺直身板,快速出腿想要把对方绊倒。
黄钰清很轻松似的,握住了陆清昶的脚踝,顺势一用力,陆清昶被他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地板被砸出一声闷响,令人听着就疼。
看到军座被人放倒了,金衹天在内的副官们立即有了反应想要上前去制止,可客厅内不知什么时候飘进来七八个壮汉——是黄家的门徒,他们虎视眈眈的瞪着副官们,是不许他们乱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