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秋停下,习惯性微笑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前面没有山头,对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涩。
晚风轻抚,不远处已经能看见零散分布的人家,狗叫声和孩子的笑闹声交错,有妇人大声喝骂闯祸的小孩,昏黄的油灯在夜色里依稀可见。
孟时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说辞都是狡辩。
“是河仙哥哥!”小男孩欢快地跑了过来,围着顾迟秋转了一圈,这才注意到跟他对峙的孟时,“阿姨,我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你?”
“哈哈哈哈哈哈,阿姨!”
“时时抱抱,时时不哭,是顾迟秋那张脸太会骗人了,决不是因为你显老!”
“这小子肯定故意的,时时哪里像阿姨,明明是姑姑。”
“过分,我们时时年轻貌美,花季少女,这小子谁?为什么喊小顾河仙?”
“阮二蛋,老子刚才怎么说的?跑慢点!”老者从后头赶来,他之前挑的馒头已经卖完了,此刻挥舞着扁担,气势如虹地追了上来。
“小朋友,叫姐姐。”孟时特别凶地瞪了阮二蛋一眼。
阮二蛋的脸皮比城墙还厚,一点也没被吓到,跟只打不死的皮猴子似的,还跟孟时做了个鬼脸。
“规矩点!”老者一扁担抽他屁股上,把阮二蛋抽得跳了起来,“叫什么阿姨,懂不懂礼貌?”
“哎哟,”阮二蛋夸张地捂着屁股大叫,又被老者瞪了一眼,不情不愿道,“河仙嫂嫂。你终于回来啦,河仙哥哥肯定在树下面等了你很久。”
孟时偷瞄顾迟秋,他又像往常那样温文尔雅地笑着,好像刚才发怒的不是他。
“小娘子,你们这是要回家吗?”老者问孟时道。
孟时认出这正是在集市卖她馒头的老者,没想到他们竟然跟顾迟秋也认识。
“我们今天大概来不及回去了,正想找地方借宿,老人家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能借宿的人家?或者客栈?”孟时问。
“找什么客栈,不嫌弃的话来我家,二蛋他爹娘不在,你们可以住他们屋。”老者道。
孟时有些犹豫,顾迟秋却道:“那就麻烦老人家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小夫妻也不容易啊,这是出来干啥的?听口音不像咱们这一带的,是哪里来的啊?”老者关切道,领着孟时和顾迟秋往不远处的村子走。
顾迟秋看着没什么烟火气,跟老者却聊得异常投缘,他也不多话,就是恰到好处地捧场和抛出问题,很快老者家里几口人,分别干什么的,他家祖上是谁,在这里扎根几代了,都被摸得一清二楚。
“叹为观止。”
“顾迟秋这套话效率,不去居委会真的屈才了。”
“阿呸,我们小顾就不能当个公安什么的?有这技术破案效率杠杠的。”
“他当人事肯定也一把好手,不知不觉就能把你的待遇对半砍,你还感恩戴德。”
“卧槽,别说了别说了,已经在给小顾当牛做马,加班猝死一条龙了。”
“话说,古代是日落而息吧?灯油很贵的。”
“是的,时时说过他们睡很早!”
“所以——嘿嘿嘿,到地方后,时时和小顾就会被塞进同一间房,然后这样那样,嘿嘿嘿嘿嘿——”
“笑容逐渐变态。”
“母爱逐渐变质。”
“直播到此结束。”刚进村,孟时便无情地宣布道。
弹幕立时一片欲求不满的哀嚎,她当没看到,甜甜道了声再见,直接下播。
顾迟秋还在跟老者说话。孟时通过他们的谈话得知,老者姓严,男孩是他闺女的孩子,因为父亲是孤儿,所以小夫妻结婚后一直跟外公一起住,另外家里还有他大小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孙女,不过老者的老伴已经走了。
男孩的父母之所以不在,是出去做生意了,他父亲跟翠县一处翡翠矿的老板关系不错,跟媳妇一起做点原石的生意,赚钱不少,因此男孩虽然不是姓严的,但他大伯小叔和两个婶婶仍对他照顾有加。
当然,后面这些是孟时通过他们谈话自己得出的猜测。
到地方后,老者给他们安排了自己闺女和姑爷的屋子,又让男孩抱来一床刚洗好的被褥。
男孩子明显很喜欢顾迟秋,孟时猜是因为他好看,因为男孩一直河仙河仙地叫。
顾迟秋对小男孩也耐心不错,孟时难得见他对自己家以外的人这样和颜悦色,平时村里的人顾迟秋没必要都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