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欣要跟我出来,我拒绝了,他说我重色轻友。”许其悦伸出脚,从桌子底下轻踢一下卞宁的脚,他胳膊撑在桌上,双手托腮,假装郁闷地扁着嘴。卞宁微笑着摇头,问:“我算什么?重色轻弟?”午餐时间,卞宁从来都与弟弟形影不离,许其悦追上卞宁后,占据了卞泊在他身边的位置。服务员端来蟹膏粥,许其悦不吃香菜,用勺子将漂在粥表面的香菜舀出来。卞宁递给他一双筷子,筷子挑香菜更灵活精准。“你帮我挑。”许其悦恃宠而骄。“你觉得我隔着桌子挑比你自己挑更快吗?”蟹膏粥不加香菜不是正宗的味道,许其悦喜欢趁热赶紧将香菜挑出来,否则粥凉了,腥味就会变浓。许其悦把载着砂锅的隔热托盘推给卞宁,手快速藏到桌子底下,满眼希冀地等着卞宁为他服务。筷子转过四分之一圈,由横平转为斜直,卞宁握筷子的手势相当标准,修长的五指自然弯曲,无名指轻轻往上托。细碎的香菜叶和茎被他挑出来,整齐地像士兵列队一样摆在餐巾纸上,他专注地垂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遮盖下眼睑。从家到医院,一路颠簸,调味的香菜与蟹膏粥充分混合。筷子在碗里翻找,餐巾纸平整铺开,烫熟的软烂香菜躺在纸上,整整齐齐。吴宁递给许其悦碗,许其悦张嘴。吴宁压抑地呼出一口气,面色铁青,许其悦无知无觉,神色天真地“啊”了一声。吴宁舀起一勺粥塞进许其悦嘴里,许其悦眉头紧锁,飞快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委屈地看向吴宁,杏眼欲垂泪。“烫。”许其悦说。吴宁搁下碗,冷漠道:“你等凉了再喝,我没工夫陪你。”刘助理、保镖早已找来医院,正候在病房外。吴宁不顾许其悦的挽留,出了病房门,一众人簇拥着他离开。“你别闹他了,他挺不容易的,一晚上没睡,今天还要出席投资路演,你多多体谅他。”陈怀奕搬个椅子坐在病床边,端起吴宁放下的碗。原来吴宁并未将许其悦自己留在医院,而是一直陪着他,只在早晨抓紧时间回家换了一套干净衣服。抑制剂使许其悦困得睁不开眼,头昏脑涨,刚刚吴宁在这儿,他掐被子底下的大腿才没打瞌睡。“蟹膏粥是不……是吴宁让你做的?”许其悦揉眼睛。陈怀奕搅动粥散热,“是,吴宁不爱吃螃蟹,我没煮过这种粥,你尝着味道怎么样?”他伸出勺子到许其悦嘴边,许其悦迟钝地张开嘴。咋摸咋摸味道,与他喝过的蟹膏粥一点都不像,许其悦点头,说:“你先……倒回保温桶里吧,困死我了,我睡觉起来再喝。”“不好喝你就告诉我,你要是还想喝高中校外那一家粥店的粥,也直接告诉我,我去买。”许其悦用手指撑起眼皮,看着陈怀奕,别有意味地讲:“不用,我找到当初的感觉了。”意外昌平新区海跃大厦施工点,秋天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钢筋绿网的楼架子投下阴影。工人一个个灰头土脸,席地而坐,各自托着不锈钢的餐盘,握着筷子大口大口往嘴里扒饭,鼓着腮帮子咀嚼。工地上用小推车卖饭的中年夫妻是实在人,六块钱米饭管够,菜和肉都有。林宇脸和脖子晒得黝黑,站在一棵蔫儿吧唧的树下擦汗。“林哥啊,过来吃吧,你那弟不是说要来看你嘛,咋还不来呢?”说话的是个北方来的小伙,人高马大,一身的力气,乡音里就透着股憨头憨脑的蛮劲。林宇将毛巾搭在肩膀上,往上提了提裤子,刚要说话,便见徐频洲骑着小电动车绕进工地。工人吵嚷起来,“林子,你大学生弟弟又给你送饭来了!稀客呦!”徐频洲清癯消瘦,皮包着骨,身上的骨是文人的骨头,健谈,远远的就开始跟人打招呼,哥哥叔叔的叫,眼珠子滴溜一转,不着痕迹地观察过面前的每一个人。他这人明明是个alpha,出门在外贴个隔离贴就行了,非要喷上oga系列的香水,伪装成oga。问他,他还振振有词,说oga更具有亲和力,他是在借用oga的性别红利来完成任务。工地上的人确实都挺稀罕他的,他一来,一个个都恨不得把眼睛黏在他身上。“小林,你这次来晚啦!你哥要饿死咯!”徐频洲看向说话那人,认真解释:“不是我耽误时间,我妈做饭做晚了,她太磨蹭。”太阳晒得人睁不开眼,林宇单独将徐频洲引到一座未建完的大楼后面。“这楼结实吗?”徐频洲抬头望着大楼顶部,能看到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