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湛如宛若一尊石砌的雕塑,沉沦在阴影里。
狭小的客房,但两人距离似乎有半壁洞庭湖那么大。
半晌,陈亦章捕捉到林湛如看向她的一瞬。
一双暗淡的双眸,拂去明媚色泽,空留踌躇与怀疑。
是充满拒绝的眼神。
很显然,林湛如不想与她共处一室。
似乎她一路上的所思所想皆是自我臆想。
她对他的好感,只是她顾影自怜、自导自演“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的荒唐闹剧。
陈亦章看着自己手里拎着的药膏,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觉得自己一路上对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好感和滤镜很可笑。
“外敷药放在这里,你自己弄吧!”攥紧手中封袋,陈亦章拧得指腹生疼。
“弄不好,死了也别怪我!”
不太像是自己往常的声音,响彻整间居室。
“啪”的一声,药膏砸在桌上,比郭靖当年在全真教门前石碑上的那一拍还重许多。
震得林湛如怔了怔,松散的手指不由得一屈,扣住木桌的边缘。
陈亦章头也不回地踏出门去。
“咳咳!”
林湛如眼眶布满血丝,慌乱地扶着桌缘,追着陈亦章的背影,一只脚踏出门框。
背影愈行愈远,直到他难以触及。
沉吟片刻,他最终没有走出这间居室。
……
空气终于松泛开来。
夜已沉,街上偶有脚步声响动,红男绿女的衣襟肩头,溢满苍乡的栀子花味儿。
溪水之上,栀子花雨沾衣欲湿。
陈亦章拾取身上的白玉瓣,从背囊里掏出绿珠的累丝金凤钗,连同花瓣一起,投入苍乡的溪流。
白瓣簇拥着褪色的金钗,随溪流远去,没了踪影。
冰凉触及手背。
陈亦章低头拂拭,方觉眼眶湿润,眼角有泪。
明明没有受伤,为何想要哭泣呢。
“姑娘!”
背后传来女子的叫声,明显是上了年纪。
陈亦章慌乱地擦去脸上的泪水,可是红红的眼眶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思。
“姑娘,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