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深有体会:“这厮阴险得很。”
黄信对武松很有好感,加上在城下听到了宋江喊的那声“不可害了武松兄弟”,心中便已然猜出了郁竺说这番话的用意所在,于是,他顺势接话道:“确实,他自己落成贼寇,休想将我们再拉下马……只是,晚上若是贼寇真的来犯,该如何是好呢?”
见时机成熟,郁竺施施然道:“我有一计,各位大人看看是否可行……”
*
入夜,青州整个南城墙上守军密布,将城围得如铁桶一般。宋江派出的探子绕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漏洞,除了东侧水门守备略微松懈些。
只是这处守备松懈又有什么用呢,山寨擅水之人并不多。
探子垂头丧气地回去和宋江禀报了这情况。
坐在山寨首座的宋江环视了下四周的兄弟们,拱手道:“此事皆因我宋江而起,害得我花荣兄弟白白丢了官身,如今朝廷大军压境,再拿不下青州城,届时被四面围住,又无退步,再无粮草,必是难逃。我本就是戴罪之身,不忍拖累各位兄弟,便只身去投了官府首告,兄弟们往那梁山泊投去便是,那里晁天王聚集着三五千军马,是个好去处。”
说罢,竟是掩面抽泣起来。
花荣如何看得宋江这样,连忙道:“哥哥这说的什么话,众兄弟都是自愿跟随哥哥,二龙山桃花山的兄弟不也久闻哥哥大名才来助阵,如何肯弃了哥哥而去。”
众人听闻,皆是一片应和之声,纷纷劝宋江一起投奔水泊梁山。
此时,一直沉默的杨志却开口了:“哥哥,让我去那水门处试一试吧。”
宋江看着这个脸上一大块青斑的汉子——此人曾经是殿帅府制使,武艺高强,更重要的是,他命途多舛,数次犯下大罪,遇赦不宥,毫无退路,若是这样的人愿意为自己所用……思及此处,他连忙从首座上快步走下来,紧紧握住杨志的手:“杨制使,此去可要务必小心呐!切不可莽撞行事,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呀!”
杨志见宋江如此轻易地便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心中倒是微微一愣,未曾想到竟会这般顺利。不过,他既然主动开口请求出战,那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一番考量的。
他做殿司制使时,押运花石纲在黄河里翻船失陷,后来被梁中书提拔为管军提辖使,又在黄泥冈丢了生辰纲,因此,有人便嘲弄他“见水泽即灾”,这话实在难听。
他毕竟也是杨家将后人,如何能任人辱没祖宗名声。方才听到那探子来报,说是水门守备松懈时,他便起了念想。
届时他从水门杀入,打开城门,来个里应外合,何愁青州城不破?如此,自己那遇水则灾的名号,看谁还说得出口!
花荣到底想得更细些,叮嘱杨志道:“青州通判韦暄手下有一名女子,就是今日使妖法避开我箭的那位,制使务必小心她,我探得那晚官军在城外埋伏,捉拿我等兄弟一事,也有她参与其中。”
宋江亦道:“此女心思狡猾,留着是个大祸,若是制使寻得机会,定要将她杀了。只是我兄弟景阳冈打虎的那个武松,如今也在青州,此人是条好汉,不可害了他性命。”
杨志将众人嘱托一一记下,又点了五十余个水性好的喽啰,一行人往青州城门下进发。
此时正值夜色深沉,四周一片静谧,唯有众人前行时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
因带的人不都是二龙山兄弟自家,杨志担心这些人不听使唤,又闹出当初黄泥冈上那些事情,便提起十分精神,只要有人稍微显出一丝松懈,便立即抽打上去,以至于到青州城下时,整个队伍全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杨志见此情形,心中倒是颇为满意,暗自思忖着,此番行动若是能够成功,那可便是自己的成名之战了。
只见那青州城下,南阳河从水门悠悠流入城内,水门的栅栏内,偶尔能瞧见一个巡逻士兵举着火把绕行而过,那光亮在黑暗中晃过,随即又隐没在夜色之中。
杨志估算好巡逻到栅栏前间隔的时间,做了个手势,五十余个喽啰全都脱得赤条条,分批往水里扎去。
不一会儿,便有喽啰翻过水下栅栏,在城内露了头。
看来水下没有封死,成了!
杨志随即脱了衣服,顾不得河水寒冷刺骨,一头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