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边抬着缸,一边扯着嗓子大喊着“让开!让开!”,那声音在这喊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显得格外突兀。
周围的军士迅速给他俩辟开一条路,待两人奔到城墙边,毫不犹豫地将那大缸猛地一倾,“哗啦”一声,金汁倾泻而下,伴随着蒸腾起的恶臭,城下顿时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偏门这处闹出的动静着实不小,味道更是散得远,其他屯兵点见效果奇佳,也纷纷效仿,一时间整个青州城外臭气冲天。
郁竺见状松下一口气来,问那提出此策的民壮:“你方才说山上?你是哪里的村民,叫什么名字?”
那民壮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俺叫马三,是清风山上的,前两天被捉来了,还以为要砍我的头,没想到大人竟然将我们放了出来。”
郁竺听得一阵心惊,这人竟然是前几天自己俘虏的清风山贼寇!
她已然记不清昨天韦暄安排的哪个官员去负责组织民壮的事情了,只是这人竟然将监牢里的贼寇俘虏放出来御敌。
幸亏他们没有什么里应外合的计划,才未酿成大祸。
马三见郁竺面色不佳,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讷讷道:“大人……不会杀俺们吧,俺们刚才这算立功了不……”
见马三误会了,郁竺连忙解释道:“自然不会,你且放心,自然算得上大功一件,战后我自会向韦通判报上你等的功劳,且赦你们之前的事无罪。”
那马三一听,连忙砰砰地磕起头来:“大人对俺们恩同再造啊,俺们也不是自己要去当那强盗,不过是因为家舍就在清风山,被那些人强行掳去的……”
周围一些和马三一道的人,见状也连忙向郁竺磕头,一时之间感谢之声不绝于耳。郁竺还从未受过这等大礼,正要将人扶起,却听见城下又传来喊杀之声。
她慌忙探出身朝城下看去,来者竟是朝廷官军的衣着,郁竺眯起眼睛,仔细在人群中寻找武松的身影,却发现领头那人,竟是初到青州那天唤她婢子的那个方脸官员。
原来他就是黄信!
想来武松早已和黄信取得联系,一队人马埋伏在后面山林间,就等贼寇出现溃败之势时来个两面夹击。
果然,黄信带着百十余精骑直冲而来,如虎入羊群,瞬间将阵前的贼寇冲散;武松更是战神附体,如切瓜般,手起刀落,一刀一个贼寇,鲜血飞溅得他满身都是。
就在此时,贼寇阵中突然有一个胖大和尚猛地跳了出来,手中挥舞着一根碗口粗的禅杖,气势汹汹地朝着武松劈了过去。
禅杖带起的风声呼呼作响,劈裂了四周的空气直奔武松头顶。郁竺在城墙上瞧得真切,心下大惊,还未来得及出口提醒,就听到从敌阵深处传来一声大喊:“不可害了武松兄弟!”
这一声喊,可不得了,不光是那胖大和尚止住了动作,周围的士兵们亦纷纷迟疑了一下。
两军阵前,如此言语,分明攻心之计,这不明摆着在暗示武松和这些贼寇有所关联么,叫那周围正浴血奋战的官军听了心里作何感想?
郁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黑矮胖的汉子被一个英挺的青年将军护在身后,心下一横,直接站到城垛上朝那黑矮汉子喊道:“宋江!你本也是官府一员,受朝廷恩泽,如今如何做了这不忠不义的反贼?”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羽而来,郁竺闭上眼睛,只听见城下武松撕心裂肺的声音。
所有人都以为郁竺在劫难逃,却听“叮”的一声脆响,那箭在距离郁竺仅仅一寸的地方,突然碰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般,猛地朝下坠去,掉落在地。
城下交战众人不由得被这一幕惊呆了。
那些贼寇本就被金汁浇得皮开肉绽,狼狈不堪,这下真以为官军有天神护体,更是面如土色,丢盔弃甲,急急忙忙向远处撤去,丢在城根的云梯也顾不得搬走,任由其横七竖八地躺在那儿。
城外的官军见贼寇溃败逃窜,一把大火,将那些云梯都烧成了灰烬,一时间火光直冲云霄,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