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韦暄,郁竺在城楼上绕了一圈,查看了数处屯兵点。
一路看下来,哪里的情况都是大差不差,不过她意外地发现不少军士竟然都认得自己,知道她是昨晚在通判身边出谋划策的那个智囊,态度十分恭敬。甚至在那战况不算特别激烈之处,有个别军士见到她后,会停下手中的动作,站直身子向她略行一礼。
这是个惊喜的发现,这意味着她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指挥得动这些人。郁竺暗叹一声,不得不说,有时候这些被文人称为“赤佬”的军士,反而是最不迂腐守旧的人。
最终郁竺在偏门处的城墙停下来,这里是除了阜财门外,贼寇攻势最激烈的点了,青州城内仅有的两座霹雳炮,一座在阜财门上,一座就在此处。
那霹雳炮虽说射程不远,威力也不算巨大,但是对付快要接近的敌人却是十分实用,一阵炮轰箭射,城壕以内的贼寇竟被打到一大片。
只不过因为杀伤力不够,郁竺眼看着不少敌人倒下后,挣扎几下又能重新爬起来向城门进攻。
“继续!开炮!”郁竺感觉自己此刻仿佛李云龙附体,恨不得亲自上阵。
却听身边一个军士怯怯道:“大人,没有炮弹了……”
说这话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头兵,他不知道郁竺一个女子到底什么官职,只知道她得通判器重,喊大人肯定没错。
“什么?”郁竺震惊地看向那霹雳炮,昨天她还在暗暗嘲笑贼寇炮弹不足,哪知道今天这事情就轮到了自己身上。
忍住骂爹的的冲动,郁竺问道:“桐油还有多少?都泼在毯子上点燃。”
这也是昨夜布置好的防御攻势,城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突出的马面,马面处的墙体厚实坚固,其他地方就稍显薄弱,为此这些地方都铺了厚厚的毯子保护墙体。
“也就三桶,不多了……”
郁竺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大人,小的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行得通。”旁边一个民壮打扮的汉子突然凑上来说道。
“快说来听听!”
“我们山上都用金汁……”见郁竺不太明白的样子,那人又解释道:“就是烧得滚烫的粪水,泼下去,那叫一个厉害。”
听了这解释,郁竺不禁暗暗咋舌——确实厉害,兼具烫伤和感染的功效,怎么不算生化武器呢。
“那行,你这就带上几个人,速速去准备,切莫耽搁了时机!”
那汉子得令,立刻精神一振,不敢有丝毫怠慢,冲着周围几个同伴使了个眼色,几人便径直朝着城内的粪窖飞奔而去。
此时,城墙上的情形却越发危急,原本依靠霹雳炮还能稍稍压制住贼寇攻势的局面,随着大炮没了声响,瞬间急转直下。
城下的贼寇们见此情形,愈发张狂,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越战越猛,城墙上的官军本就气势低弱,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且战且退起来。
郁竺心急如焚,眼睁睁地看着官军不断后退,当下也顾不得许多,母狮子般猛地抄起身边的八棱大棒,不由分说朝着后退的军士们横扫竖打,勉强遏制住了一些颓势。
倒是民壮比官军还要勇猛一些,毕竟身后就是自己的家,若是城破了,家人都要遭受贼寇的残害,他们退无可退。
郁竺看得清楚,城下一个须发横生的贼寇头领怒马突出,直扎城根。城墙上的两个民壮连忙将弓弩一齐对准他,两支箭同时贯穿他的身体,那头领惨叫一声,便从马上直直地摔了下来,身边喽啰急忙一哄而上,将他尸体抢回。
不知是不是某天罡地煞星灭了一颗,容不得郁竺感慨,震天的喊杀声再度传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
她转身看去,只见先前那两个跑去准备金汁的民壮,此刻正抬着一口大缸,吃力地朝着城墙边奔来。那大缸里头的东西像煮沸的开水一般,正腾腾冒着热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