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昭看宋怀谦,却见他缓缓起身,轻轻拂去身上的稻草。
宋怀谦:“所以,我怀疑他定是撞破了卢家的秘密,故而得了灭口的重罪。”
“卢家本来准备不声不响地除掉他,但巧的是,你这个上好的替罪羔羊送上门来。”
宋怀谦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我猜,现在尸体,应该被迫不翼而飞了。”
“你是说,卢家来偷尸?”崔明昭问,“那不是露了马脚吗?”
宋怀谦似乎仍旧不满衣服上沾染的稻草,他又掸了掸身上的草,“露了马脚,不,他们习惯做事滴水不漏。第一,他们不可能放任如此大的把柄留在官府;第二,既然他撞破了秘密,当场杀掉便可,何必大费周章嫁祸于你。”
“所以我合理怀疑,这个秘密一定是藏在他身上。”宋怀谦推理道。
崔明昭觉得这有些跳脱,但她细想,事实确实有可能如此。
宋怀谦接着说道,“何况他们面对的是,我这个毫无权力的县令,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女。”
宋怀谦:“他们一定会来拿尸体。”
他弯腰提起食盒,云淡风轻地说,“我和他们打交道多年,世家向来自负。”
一个黑影出现在宋怀谦身旁,那人掀开蒙面,汀升的脸出现在灯火中。
他对着宋怀谦抱拳行礼,“大人,三刻有黑衣人现身,偷走了尸体。属下和其纠缠,割下了这一截布料。”
汀升将布料双手奉上,宋怀谦玉手捻了捻布料,又递给了崔明昭。
“卢家早年是商贾发家,这是卢家铺子的沉玉锦,颜色极正,隐于夜色,难以察觉。”崔明昭脱口而出。
宋怀谦有些惊讶地看着她,又垂下眼,将眼里的情绪收起来。
如果他不是谢家的人,又是出身何处?绝对不会只是春明镇简单的医女,一个医女,绝对不会认识卢家所产最得意的料子,并且只需触摸,便知分晓。
至少是名门贵女,才能接触到这样的东西。
她是谁?
宋怀谦正欲思索,却见崔明昭抬头望他,有些疑惑问,“你就任由卢家拿走尸体?”
宋怀谦笑,“当然不会,尸体早被我掉包了。”
崔明昭心下定了定,他既然有早早料到的本事,定然不会轻易让对方得手。
既然没有拿走,那就还能查查线索。
崔明昭:“那便好,我要验尸,烦请大人带路。”
宋怀谦一愣,验尸?那是仵作所作之事,她虽擅懂医术,但隔行如隔山。
更要紧的是,他有洁癖,他不想看到她的手沾上尸液。
“也不一定要你去验的……”宋怀谦有些慌不择言,“我已让仵作检查,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线索……”
崔明昭摇了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别的我不擅长,但用毒这方面,我自认为还是可圈可点的。”
“更何况,我在此前,已发现了此人的口鼻有异,我不放心,必须要亲自查看。”
“大人如果已放心我,相信我的清白,还请带我去。”
崔明昭这样一说,如若宋怀谦不允她去,倒显得他并不信任于她。宋怀谦叹了口气,做了个请的动作,“汀升,带路。”
一座幽暗的屋子里,仵作正在验尸,见到几人前来赶忙行礼,道了声,“宋大人。”
宋怀谦手一挥,出言让他解释当前的验尸状况。崔明昭上前,他却迟迟站在离尸体几丈远的地方。
“回大人,小人已细细查验过尸体,此人七窍流血,口内恶臭,嘴唇发黑,显然是中毒之兆。”仵作向众人解释,宋怀谦只点头,眼睛却不往那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