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淌下,浸湿了青色襦裙。
女侍双眼无神,富有节奏地噬咬着自己的皮肉,时不时还发出咀嚼脆骨的咔哧声。
彼时的周舜卿还不知道,这样的画卷将会常伴他的余生,直至万物在他眼前消逝。
眼前忽地飞过一支箭。
那支箭矢破空而来,紧擦着周舜卿划过,径直射入了女侍的后脑。
挂着血滴的箭头从女侍口中钻出。
女侍看着口中的箭矢,停止了咀嚼,双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随后倒在地上,像断了脑袋的鸡一样扑腾。
郝随双腿夹着马腹,手持宝雕弓,立在不远处的土坡之上。
人群霎时间寂静下来。
郝随右手又从身后的箭袋中拿出一支箭,搭上弓弦,看到倒地的女侍已经不再动弹,方才收起弓箭,不紧不慢地朝棺椁走去。
噔!
一声脆响。
郝随来到灵驾一侧,将宝雕弓放在棺椁之上,一手死死摁住棺盖,似是在与棺椁内的东西较劲。
棺椁内的动静消停下来了。
郝随欠下身子,双手交叉,给周舜卿致上一个标准的叉手礼
又称“揖理”唐宋两朝的主流礼仪。姿势为双手在胸前交叉,左手在外,右手在内,左手握住右手大拇指及手掌根部,右手五指舒展伸直。行礼时,身体微微屈膝,头部微微低下,表示恭敬和尊重。明代时,叉手礼逐渐演变为抱拳,并一直延续到清朝。
。
“职责所系,多有得罪t。”
他轻声说道。
郝随从棺椁上拿回宝雕弓,再度回到不远处的土坡上,策马而立。
周舜卿这才看到,自己公服大袖的下摆,被刚才那支箭穿出个洞。
“时候不早,该送先帝过去了。”礼部侍郎罕见地堆起笑容,打着圆场。
“启驾!”
周舜卿佯作镇定,向众人下令。
县尉颤颤巍巍地站起身,低着头引众人前行。
车夫、马夫、鼓吹与女侍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跟着县尉,缓缓踏上永安县的青石板路。
周舜卿望了眼,还未打出手势,张曹官便会意,快步离开。
还要再买一卷竹席。
“他是故意的。”
寡言少语的万安期,罕见地同周舜卿主动搭话。
“嗯?”周舜卿头脑混乱,但听出来他说的是郝随。
“那人想说,碍事的人,他都会杀,哪怕是你,还有他。”
说完,万安期指了指礼部侍郎。
礼部侍郎双唇紧合,脸色铁青,一失以往的骄横跋扈。
万安期说的没错。
女侍失心疯,换一名女侍便可。
但郝随却径直射死那名女侍,并故意让箭矢贴着周舜卿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