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我记住了。”章小叶点点头。亏得姥姥姥爷迷信,算是圆过去了。可惜,前世的她只懂一些小窍门,针灸之术尚未掌握,不然一针下去,姥爷的头疼病就能好个七七八八。陈根发叮嘱了几句,又朝屋里扫了一圈,严肃地说道:“你们几个都听着,这事就当从未发生过,都烂在肚子里……”“那是,那是。”陈大川和陈二川连连点头。“大川,跟你媳妇儿也不能说!”“爹,俺晓得。”陈大川拍着胸脯,生怕爹怀疑上了。陈水秀瞅瞅叶子,又瞅瞅爹,劝道:“爹,既然是神医托梦,那就去药铺瞧瞧?林大夫难得从省城回来,就像是安排好的……”“好,那就去吧!”陈根发松了口。本来,他想硬熬着,等过了年再说。可菩萨显灵,说啥也要照办啊。陈王氏一听,赶紧说道:“他爹,事不宜迟,这就过去吧?”“好,大川,你看着店,二川陪爹过去。”“姥爷,我也去。”章小叶仰着小脸。“好,叶子也去,秀儿也陪着。”陈根发披上棉袍下了床。“他爹,把帽子戴上。”陈王氏把毡帽递过来,陈根发扣在头上,往下压了压。收拾好了,陈根发扯着叶子的小手出了门。陈水秀和陈二川在后面跟着。到了林家药铺,林大夫还在大堂里坐着,排队的顾客少了一些。陈二川替爹排队,陈根发背着手,在药铺里转了转。陈水秀扯着叶子,瞅着那药柜子。一排一排的小抽屉,密密麻麻地写着字儿。可惜,一个都不认识。章小叶仰着小脸,倍感亲切。前世,爷爷在老家开着中药铺子,本想着父亲来继承,可中医被挤兑得不成样子,父亲就违背祖训改了西医,把爷爷气得直瞪眼。可拗不过父亲,只好认了。她小时候,在老家住过一段时间,对中药匣子很感兴趣,爷爷说:“叶子,咱们章家就指望你了。”可临到考大学,还是犯了难。中医不但不吃香,还被黑得体无完肤,大环境很不好。父亲也不赞同,说:“好好的西医不学,干嘛要学中医?看看你爷爷,本来很有天赋,可一辈子窝在小县城里,被牢牢得拴住了!”她权衡了一下,就报了中西医结合专业。这样总可以吧?吸取中医西医精华,把医术发扬光大。可这么一来,课业很重,天天泡图书馆,一点空闲都没有,都累出毛病来了。按说,她出身医学世家,对自身有了解,也很注重养生,怎么会突发脑梗呢?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章小叶正想着,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爹,该吃晌午饭了,娘说歇一会儿。”“小毛头,跟你娘说,你们先吃,爹瞧完这几个就收工。”章小叶扭过脸来一瞅,原来是那个戴瓜皮帽的小娃娃,从帘子后面探出头来。这位同行叫小毛头?她抿嘴一笑。小毛头见虎头花帽子看他,就呲牙一笑,哒哒哒地跑了。小药铺赶在晌午,来瞧病的少了。林大夫很利索,一会儿就轮到陈根发了。“老乡,您坐下,把左手伸出来,搁在这个脉枕上……”陈根发在书案前坐下。林大夫瞅了瞅病人的气色,就伸出二指搭在手腕上,凝神静气把起脉来。陈根发有些紧张,心突突直跳。“老乡,放松……”林大夫言语温和,气质儒雅。陈根发绷着嘴,一动不动。别看林大夫文气,手劲儿可不小,搭在脉上就能感到威压,同时,一股温暖的气流缓缓注入。陈水秀和陈二川守在一边,大气儿不敢出。章小叶个子矮看不见,就借着娘的手劲儿攀到那个木墩子上,不错眼地瞅着。林大夫把了脉,问了几个问题。又站起来捏了捏陈根发的肩膀,捶打了几下。他手法娴熟,一整套下来就有了判断。他提起毛笔,刷刷刷写了一个药方子,吹干后,从抽屉地取出一枚红色印章,盖在右下角。“老乡,你经脉受损,我开了一个活血化瘀的方子,吃上七剂一个疗程,若是有所好转,就再吃两个疗程巩固一下,把经脉打通了就好了。若是不见效,你再来一趟,我给你加两味药,冲一冲……”“好,俺听先生的,先生说咋办俺就咋办。”陈根发咧咧嘴,腼腆地笑着。陈二川赶紧从怀里掏出钱袋,摸出一块银元递上去。“老乡,今儿义诊不收费……”林大夫客气地说道。“呃,那哪行啊?不能让林先生白出力啊!”“哦,都是街坊邻居,帮个忙是应该的。这些年,林家药铺承蒙乡亲们的关照,才躲过了这乱世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