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桃之微叹了口气,她柔声道,“皇兄不必大动干戈为桃之修缮寝宫,还无多日,桃之便远嫁元国,这寝宫不用修也罢。”
话落,屋内一阵静谧无声。
门被风吹得“吱吱呀呀”,雕窗亦被雪打得哐哐作响,在这寂静的寝宫,显得格外刺耳惊心。
宋沅庭未再多言,他背过身,唤了太医,给李桃之把脉。
皇家自古讲究利益得失,从未为谁低过头,历代和亲的公主,谁愿意嫁入他国呢?
不都是为国事所迫?
天下百姓和一女子相较,孰轻孰重,毋庸置疑。
宋沅庭未再提此事,他本就是为了一荒谬的幻境而来,既未寻到答案,他亦无理由继续留下,当即也只是叮嘱几句,便转身离去。
帝王不需要同情心,更不需要特宠。
毫无例外。
雾昔宫又重归往日的安宁。
太医为李桃之开了药,旋即离去。
她坐在泛黄的木椅上,凝神看向外面的雪,不哭不闹,不悲不喜。
其实方才,她可以再祈求陛下,废止和亲,但
她做不到。
她垂眸,拿起笔墨,欲要作画。
她自小爱作画,但自从入了宫闱,太后再也不给她习画的机会,总是给她安排一些不正经的课业。
如长袖舞,唱小曲儿,亦或是点茶。
正儿八经的贵女,谁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从起初,太后教她的便是魅惑人的伎俩。
她微叹了口气,提笔后,又搁下。
心头一团乱麻。
“公主。”阿茶沏了一壶茶端了过来,置于桌上。
她提起茶壶,将温水,冲入茶盏之中。
搁下茶盏,她看向李桃之,开口道,“公主,方才为何不向陛下乞怜?”
李桃之端起茶盏,浅啜一口。
茶水的雾气浮在她眼前,让那张精致的脸模糊不清。
白皙,精致,可又带着一丝无奈。
她摇摇头,将茶盏搁在桌上,目光黯淡下来,她轻声道,“阿茶,于这宫中,言行皆需慎之又慎,如行薄冰,谨言慎行,此乃本宫所悟之道,如有差池,恐有杀身之祸。”
就像方才,她随口一句“不存匹夫之心”,一出口,便引得众人惊诧,她亦吓得直冒冷汗。
阿茶叹了口气,眼眶泛红,她抓住李桃之的手,声音哽咽道,“公主,从前在江南您不是这样的”
从前,在江南。
公主天真烂漫,嘴角总是弥漫着笑颜,夫人慈爱,总是抚着她的头,唤她“之之”,即使公主犯错,夫人亦是一笑了之。
岂是如今日这般如临深渊,活得战战兢兢。
李桃之苦涩一笑,拍了拍她的手,又摇头,“阿茶,随遇而安。”
话落,她端起茶,一饮而尽,随后重提笔,开始作画。
良久,阿茶问她,“公主,你屈服于这世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