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微的失重感传来。啪。飞机停了下来。接机的汽车早就等候在了国际到达的出口。此行的甲方是一家跨国设计公司,参与建设过不少北美以及欧洲的很多地标性建筑。“未来五年,我们的主要目标是开辟亚洲市场。”负责接待姚安一行人的区域总裁说,“希望包装出一个本土化的品牌形象,是我们和贵公司合作的初衷。”甲方需求明确,乙方的方案准备得也周全。双方一拍即合,自然谈得顺利。从品牌搭建再到概念包装,一项项策划过完,对方几乎没有提过什么苛刻的要求。直到详细询问落地计划时,区域总裁看着ppt上的过往案例,像是想起什么,才开口问道:“你们有没有亲眼看过我们之前做的项目?”“暂时还没有。”姚安和同事对视了一眼,给出一个得体的回答,“这次来洛杉矶,也是希望有机会能够实地造访。”“那太好了。离公司差不多七公里就有一处,是我们前年和米洛大师合作的。”区域总裁边说,边打了个电话,“方便的话,晚餐之前正好可以去走一走,我叫助理安排一下。”而到了地方,姚安才发现对方口中所说的建筑,不是商场或者体育馆。是一间礼拜堂。由著名设计师米洛操刀,15年开始施工,18年落成。整体呈钢化玻璃结构,就建在高耸的海岸上。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时间几近傍晚。海上垂着低且密的云,夕阳从云彩间露出头,点亮了整间玻璃教堂的尖顶。光被无限折射,像是一片火烧在了无尽的水上,把四周焚烧殆尽。矛盾但壮丽,一种近乎残忍的美。“天啊。”小楚这边,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绝了。”一片赞叹声里,姚安莫名晃了下神。漫天遍布的火光,让她很短暂的想起了索多玛的覆灭。可这太荒谬了。那个故事和眼前的建筑明明毫无关联,一定是长途旅行,让人精神疲惫。姚安集中精神,继续听助理讲解。“这个创意是出资人提出的。”陪同前往的助理唐妮介绍道,“据说是为了纪念他故去的亲人。”从停车场往前走上几十米,才能看到礼拜堂的入口。即便是工作日,那里依旧排起了长队,来参观的人不少,乍一数,足足有十二三个。“这里算是新晋的网红打卡地了,因为夕阳和建筑物交错的效果特别别致,在s上很火。”助理带着姚安他们绕开了正在摆姿势的人群,按下员工通道的对讲键。“我是a≈q建筑公司的唐妮,提前打过电话预约。”片刻后,哔。侧门应声而开。“再往里,就能进入礼拜堂的内部。”助理唐妮说,“那里的结构更迷人。”她说的没错。站在花园的小径上,已经能够透过玻璃,隐隐看到礼拜堂内矗立的圣母像。雪白的大理石被夕阳燃尽,流下血泪。哪怕与那双悲悯的眼睛对视一秒,都有想要落泪的冲动。美得让人屏息,惊心动魄。就在一行人克制不住、想要上前观赏的时候。礼拜堂的工作人员拦住了他们,十分抱歉地解释道:“实在不好意思,议员先生还在里面。他在祷告,不过应该快要结束了,大约还需要五分钟。”据对方介绍,这位出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从达拉斯专程飞过来,独自哀悼他逝去的亲人。任谁听了,都要感叹一句爱的伟大,和对信仰的虔诚。一行人不敢再打扰,于是乖乖在庭院里站定。等候的功夫里,议论声却没有止住。猜测愈演愈烈,多半是针对这位神秘又富裕的出资人的。“死去的是不是他的爱人?”有同事好奇,又怕犯了忌讳,干脆用中文小声问道。毕竟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还有人犹自惊叹:“什么样的人能够想出这样的创意?”对于这个问题,姚安比旁人先一步有了答案。因为不久后,礼拜堂的门就被从内部被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熟悉的香气蔓延。清冽、微苦,是生长在高寒地带的松木。时隔五年未见,那个男人依旧是英俊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的系到喉结下面,下摆服帖地收紧腰线。肩宽腿长的好体格,只是和先前比起来,略显瘦削了一些。当然,时间还是在他的眉眼间留下了一些痕迹,存下几道很浅的皱褶。——钟浅锡。——这间礼拜堂的出资人,竟然是钟浅锡。在看到对方的瞬间,这个蛰伏已久的名字,从姚安脑海最深处蓦地跳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