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陆怀砚兀地出声。
马车停下,秦若音边掀车帘边往外探头,好奇道,“怎么……”
“了”字还未说完,在看到树荫下云梨背过去的身影后,秦若音脸上的浅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怀砚朝秦若音道,“我下去看看,日头烈,先让言聪送你回府。”
说完,不待秦若音说什么,陆怀砚已下了马车,吩咐言聪,“你先送若音回府。”
言聪问,“那公子你待会儿要如何回府?”
陆怀砚目光落在路边的老伯和马车上。
言聪也随之看过去,问,“咦?那不是少夫人吗,少夫人在这里做什么?”
陆怀砚瞥他一眼,言聪默默住嘴。
秦若音往云梨的方向看了一眼,手里的手帕越绞越紧,声音放大,刚好能让云梨听见,“既如此,那今晚可别忘了说好的一起放河灯。”
云梨听见后,心里又开始隐隐泛疼,放河灯么?
这么些年,夫君从未与她一起放过河灯,每岁中元节,她也曾明里暗里央过陆怀砚一起去放河灯,无一例外,陆怀砚都以公务繁忙拒绝了。
云梨想,他待若音姑娘,总是不同的。
胡思乱想间,陆怀砚已缓步向她走来。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云梨的心也随着那脚步声一起一伏。
此刻她无比希望陆怀砚就此转身离开,什么也别问,什么也别看,她太过狼狈。
“云梨,你在此处做什么,不是让你和母亲二嫂她们一起回府?”陆怀砚语气疏淡而疑惑。
不知为何,云梨轻而易举便辨出他话语里的不悦,他定是觉得她一点也不省心、一点也不会听话,只会给他添麻烦吧,云梨暗暗地想。
云梨没解释原因,而是转过身,低头小声道,“我买了些香烛纸钱,今日中元节,想去西山拜祭父亲,才雇了这老伯随我跑这一趟,但这车轱辘不知怎么回事,行了一半便左摇右晃起来……”
听她说是去祭拜云父,陆怀砚一怔,本欲问她为何不叫他一起,但又想起方才在祠堂里云梨的欲言又止,便没再问出口。
见她额角的鬓发因天太热而汗湿,陆怀砚心里难得升起一抹愧疚,叹了口气,对云梨和老伯道,“我去看看。”
云梨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陆怀砚来到马车旁半蹲下去,伸手查看着车轱辘,日光洒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剔透如玉。
相较于他清雅无双的脸,云梨更喜欢他这双手,清癯却有力,不像他的脸那么完美。床笫间,指腹抚弄她肌肤时,会有淡淡的粗粝感,更让云梨有种脚踏实地的真实感——他是凡人而非仙人。
很快,陆怀砚得出结论,“马车跑太久了,轮毂有些松动。”
略想了想,他又问老伯,“可有无用的布匹?”
老伯摇头,“这倒没有。”
陆怀砚又道,“轮毂有些松动,用布条绑紧一些应当能跑到西山。”
老伯立马道,“马车上挂着剪刀,我身上的衣裳不值钱,剪些下来用能行吗?”
陆怀砚看了一眼老伯身上的衣裳,“浆洗次数太多,韧性不够,易断开。”
“这该如何是好啊?”老伯讷讷道。
云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葱倩衣裳,云梨眼睛一亮,紧紧揪住衣裳,忐忑道,“夫君,用我的衣裳吧,这料子……不算贵,剪坏了也没事。”
剪坏了她还能偷偷缝补一下接着穿,但陆怀砚的衣裳剪坏了多半会扔掉,那么好的衣裳,云梨觉得可惜。
其实并非如此,云梨身上这衣裳虽是由寻常布料所制,但算是寻常布料中最好的一批,剪坏了云梨自会心疼,可一想到能帮陆怀砚,她就很开心。
陆怀砚看她一眼,才发现云梨身上的衣裳如此素净质朴,不由得想起府中其他女眷所穿,大多华贵非常。
母亲二嫂又是明理之人,也不会短她衣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