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先前那个小公子吗?
江润之对情绪的感察敏锐,在她眼中,如若旁人是知己相逢千杯少,余光年这就是愁云惨淡万里凝,而一望旁边几人神色,和她耳中寥寥捕捉到的几字,几乎没怎么思考,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润之信步便进。
她一笑时,似万点春风聚眉间,刹那人声寂静,光华满堂。
“余公子!”
“余兄!”
众人纷纷拥簇了上来,身旁疾秋刀那一桌的声响也忽地停了,他们呆呆的抬头,望着面前气度秀致的美少年。
而这其中神色,不仅是惊讶,更有几分不可置信。
--
余光年眼睁睁的看着那帮人不复从前沉默,朝着江润之拱手作揖。
他滚烫的面皮渐渐变冷,看着江润之游走在一众人间,看着那金质玉相的美少年换杯推盏,三言两语,轻轻巧巧的应承下不知道多少桩明里暗里的阿谀奉承,人情生意。
一道清脆的少女笑声却忽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竟然是个年方二八的娇小姐,此刻她虽一身布衣朴素,脸上敷了些灰黑粉末,却仍盖不下那双圆溜溜的眼睛。
而这位“不男不女”的侠客现在正笑得掩面伏桌,肩膀一耸一耸。
不像是笑,更像是嘲讽。
渐渐有人忍不住了,恃有疾秋刀和“余兄”在场,大怒斥道:“你这不娘不刚的小娃娃,在这笑什么!”
少女指了指自己:“笑什么?”
少女笑道:“当然是笑你们这些人——功夫没学好,倒将良心学进肚子里啦。”
她转眸,竟是将目光直接对向了人群中望来的江润之:“余公子,你说是不是?”
这话一出,方才那几人面皮涨红,显然心中有鬼。
江润之一怔。
而就在这时,那所谓的疾秋刀却忽然咬了咬牙,上前抱拳喝道:“听闻余公子剑术乃是一绝,不知可否赐教?”
他的目光与江润之对上,她看到了他眼眸中埋藏的不甘。
原来他吹嘘的那般好,也求的不过是一个俗名。
江润之:“好啊。”
说这话的间隙,她甚至冲角落的余光年眨了眨眼。
孰料有人比她的动作更快——
周青进门。
她一身青衣落拓,踏月而来,比月更冷。
她向众人微笑,随后信手抽出江润之腰间的刀:“我替他来。”
--
场中除了真正的余光年,一时竟都被她慑住。
周青一心欲问江润之关于谢临微的事,只想速战速决。
疾秋刀本名薛俄,此刻也惊疑不定,他如今虽已三十,实则踏足江湖也不过短短六七载,却因好与人斗武,且又每次必拼命而为,从不留手,因此闯出了点名堂,薛俄自认阅人不说无数也有千百,他如今望着面前模样清秀的少女,却一时不确定她是什么来路。
周青甩了甩刀,掂量了下重量,不耐烦:“拔刀。”
薛俄冷声道:“我不跟你动手。”
周青眉毛跳了跳。
其实放平常,她的脾气是很好的——并不像别人猜测的杀手那样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要一刀一条命,周青只杀自己“该”杀的人。
平常的时候,周青甚至称得上和善可亲。